“已經大好了。”
診了一時，大夫邊把紅線收了回來，又寫了幾張方子交給了君無羨，囑咐他要讓人一日三餐的暗示喂下。因為病者身子虛弱，又受了驚嚇，短期內不能做粗活重活，也最好不要受驚，細細說了好些注意事項。在屋子裡的兩個人都一一聽了，然後送大夫出去了。
隨後丫鬟又來了，端著青粥小菜進來。江輕離撥開帳幔走出來，看見裡兩個人坐在一邊，都在聚心會神的研究方子上寫的內容，她頗有些哭笑不得，怯生生的走過去，乾咳了兩聲：“又不是什麼大病，至於這樣麼。”
“做夢了麼。”顧惜城都懶得和她爭辯，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這樣問道。
江輕離愣了愣，隨後就明白他的初衷。腦海中驀然一閃，就是那時在竹林中見到的場景，喉頭一幹，空空如也的胃裡就往外開始冒酸水。她半跪了下來，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兩個人的都嚇了一跳，伸手將她扶住，在她的背上拍了兩下，好容易才安撫下來。
“你就別提那些了。”君無羨對顧惜城也是很無奈，雖然說跑前跑後數他最辛苦。但是那宅子裡的場景，饒是他見了都覺得毛骨悚然，眼一合上就覺得那些失去了神志的人圍在自己身邊，雖然不說做惡夢，但是也容易驚得出來一身冷汗，“現在不是都好了麼，說些好的。”
“好，好的？”江輕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些無力地靠在了椅子上，半掀起眼簾打量著兩個人。
顧惜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腦袋，對她回了一個歉意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說了聲抱歉：“不過王爺說得對，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那些個姑娘……恩，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中了高以明的蠱術。那種蠱術需要一種七味的香菸才管用，讓她們一直留在那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把那些煙撤了，取下了她們的面具，又專門請瞭解蠱的人為她們解蠱，現在院子中的六個人已經完全恢復了。”
“真……真的？”
“是，都是些城中的姑娘，有些無父無母，我瞧著可憐，便留在了府中。不過到底特殊，也不要她們在府中伺候，打發在花園那邊，每日侍弄侍弄花草，餬口倒是夠了。”君無羨仰起臉對她笑笑，“你想看的話，可以去花園那邊兒看看。其實都是個青春年少的普通姑娘，正是天真了些，才中了他的奸計。”
“我相信你們，這沒有什麼騙我的必要。若是解脫了，那就是皆大歡喜。”江輕離平靜了下來，心頭的鬱結解開來了，“看就不必看了，也不知道她們還記不記得我，若是記得了豈不是尷尬的不行。原本一生都栽進去了，現在居然能回頭了，也是積了不少福廕。不過……我記得其中有個女孩似乎，腿腳有些問題，她……她還好麼？”
看來這幾天過去，她什麼都沒有忘記。兩個人都有些尷尬，對視了一眼，嘴裡的茶都沒有了味道。君無羨說得倒不是什麼假話，幾個健全的姑娘的確都安置到花園中了。但是實施山，院子裡的不光有哪些，還有許多的……屍體。原來高以明因為練攝魂大法早就有些心志不正常，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什麼奇怪的術法，竟然動了想要拼湊一個‘青蘿’的心思。
顧名思義，不用細想都覺得殘忍。只是天底下那麼多人，有的只是手像，有的只是腿像，他思念亡妻，看見誰都想到她，所以下過的毒手不在少數。宅子外面的院子底下就埋著不少屍骨，不知道過了多久，都已經成了白骨，細細數來，竟然有十一具之多，而院子裡健在的，有一個少了一隻腳，還有一個少了兩根手指頭……雖然稱不上是多麼大的殘疾，但對於花季的少女來說，如何不是晴天霹靂。
這件事情裡面，受傷最深的就是君無羨了。好好對待了好些年的至交好友是個瘋子，騙子，走火入魔了，不光如此，他還在自己的宅子裡面殺過不少人，就連那片竹林，也都是王府的範圍。在自己的地盤上。招了這麼大的晦氣，就算是叫法師來驅邪正法，也留下來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想著想著，心裡也有不舒服了，垂下眼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些做活是不行了，不過也都給了些銀子，儉省一些，倒是沒什麼問題。那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你不必再問了。”
江輕離愣了愣，她自然是相信這兩個人的，看到君無羨面露為難之色，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考慮，便忍了下來沒有多說什麼。她相信他們肯定不會騙自己，不願意說也一定有不願意說的理由，她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便很快把這件事情拋去了一邊。她自我療傷的本事不能，只要心裡的那塊石頭放下來來了，那一定能很快放下來。
“既然過去了，就過去吧。”她注意笑了笑，對兩個看了看，“我相信你們。倒是我，要和王爺道歉……這件事情，是我要顧公子在你之前處理的。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擔心王爺你和那個人關係甚篤，若是說了恐怕還要等您掙扎一段時間，可是時間不等人。為了我自己的安危，也為了他不再迫害其他人……我只好……“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我倒是要謝謝你。事情的經過惜城都和我說了，且不說我的疏忽害你九死一生，這件事情幸虧是你發現的，若是他再喪心病狂些，哪日暴露了，被人發現還在我的王府裡，那到時候給我帶來的印象就不僅僅是噁心幾日了。還好現在提前發現了，這幾日已經叫人清理乾淨，收拾善後了。“
的確是這樣個道理，江輕離一開始是不能徹底確定高以明是什麼樣子的人，也不能確定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有多深。現在看來君無羨要比自己想的理智的多，和講道理的人打交道，是想當輕鬆的一件事情。既然君無羨對這件事情不在意，那自己也沒什麼必要耿耿於懷了，輕鬆地舒了一口氣，低頭把粥菜端過來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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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都心照不宣的選擇遺忘並且跳過這個話題，說了兩句別的，顧惜城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對了……那個，姜姑娘，你還記得麼？你好像前幾日和那個紫月約了要見面吧。好像是三日，這第四日都已經過去大半了，可是我們差個人過去說一聲？”
“啊！”被這麼一提請，江輕離才想起正事來。果然這人啊，病不得，一病就要生出許多事情來。平白無故的爽了人家的約，這多不好，她可是個向來守信的人。她懊惱地拍了拍腿，但是還是搖了搖頭，“送信就不必了，我故意說去找她，就是不想讓她知道我在什麼地方，不讓直接要她來不就行了麼？這裡畢竟是王府，我們都要收斂一些才是。”
君無羨對此倒是不太在意：“這倒是沒什麼，我府上來得人多了，三教九流的朋友，龍蛇混雜。平日裡又會隔段時間就救濟貧民，時不時也有百姓想過來討口飯吃，另外兩個角門常有的時間，來些人也不會有什麼奇怪。”
別人不在乎是別人大度，但是真的就順杆兒爬了，那叫不識抬舉。宋明月並不是這種人，很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這種事情要分得清楚：“遲了兩天應該沒什麼，今天去也來不及了，我明天起個早，去她那裡一趟就是了。”
“不過你們兩個，最近究竟都在忙些什麼呢？”君無羨這些日子都住在宮中，回來之後變化不可謂不是驚天動地了。顧惜城和江輕離倆人天天混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在籌備些什麼。兩個人到底都是受了傷的，他也怕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弄出什麼翻天覆地的大事來，“和我說說吧。”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江輕離看了顧惜城一言，便言簡意賅的把柳煙兒的那條線說了出來，同時坦言希望從柳煙兒這裡開啟缺口，同時柳府那邊也不落下。她這生倒是奇了，和這個柳字有解不開的緣分。不過她也相信，這兩個字，一定也是她今後扶搖直上的借力好風。
“你還惦記著柳府呢……”顧惜城聽到她說的振振有詞，不禁有些無言以對。還以為經歷了這麼多，起碼要稍微動搖一點兒呢，可誰知道她非但不覺得膽怯，反而愈挫愈勇了，“現在面具沒了著落，你要怎麼去？我可和你說，若是日日要和人相處，你現在在這個面具的確不能支撐太久——太危險了！”
君無羨的態度倒是軟化了很多，看到顧惜城還擰著，便笑了笑：“此言差矣，這些日子……我倒是想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一樣，她有她以柔克剛的必勝之法，就讓她去。柳府當真是那種縝密無間的，那也不會到最後才會被發覺。能養出那樣兒子的人，家風能好到什麼地方去？總不能因為關心，就束住她的手腳吧。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沒資格去管她的自由。”
這倒是奇了怪了，從前這倆人可是都站在同一戰線上的，現在君無羨莫名倒戈，倒是讓江輕離十分的手從若驚。她故意裝作很誇張的樣子拍了拍胸口，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王爺這是收了什麼刺激？若是和顧公子有什麼矛盾，可千萬不要拿我當出氣筒！”
她故意這樣說，反而讓氣氛一下子活絡了，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說她想得實在太多了。顧惜城對君無羨的提起也沒有表達出太多的抗拒，相反，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其實你說得這些，我也都想過。唉，說到底也是我太自私了。既然這樣，我也不反對。可是，這是我們兩個同意就能讓她混得過去的麼？”
“自然了。”君無羨笑了笑，“我叫人去收拾高以明的屋子時，那張面具倒是炮製好了。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久，對這方面也有些認知，確定那張面具是製作完成了的，只差最後的風乾程式，這些我也會，已經叫人收拾了去準備了，過不了兩天就做好了。你拿去用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