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進入鬼蜮時,意識已經模糊了,所以對於這幾位黑袍老者,並不瞭解。
只是看到他們的衣服樣式,以及那黑的純粹的眼睛,結合蒼梧之前的交代,大抵也能夠猜出他們的身份了。
從寒玉床上爬下來,他恭敬的朝幾人拱了拱手:“多謝幾位長老收留。”
見狀,幾位長老略微一怔。
從楚靈兒那聽蒼梧託的話,這個少年,年紀尚幼,涉世未深,更是不懂任何的人情世故。
可是如今瞧來,倒也未必如此。
闢閭看著那道瘦弱纖細的身影,微躬的腰身,金眸深沉。
若是在九州,雲生的確是如他們所想那般。
乾淨,純粹,不諳世事。
但經歷了那一場變故之後,來到風瀾,在宮中居住了數月,每天面對的,都是懷著不同心思的陌生眼光。
或是打量,或是刺探,又或是不屑和嫌惡。
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多少開始有了些覺悟。
只是在九州時,蒼梧不願意讓他接觸到那些,面對鳳家那群人,他亦是不會接觸到這些。
他不忍蒼梧傷心,只能將那份漸漸懵懂起來的世故之心藏起來。
如今蒼梧在鬼蜮之外,接管一境領土,早已是一方尊主。
他不能再繼續拖著她的後腿,讓她止步不前了。
幾位長老也不過是經過了最初的一陣詫異,就很快鎮定下來。
但知曉雲生的身份後,他們也不敢輕易來承這個禮。
紛紛撤退了一步,拱手回禮。
“閣下哪裡話,能為閣下盡上心力,實乃我等福分,不敢隨意邀功。”
雲生知曉他們說這話,也是看在蒼梧的面子上。
微微垂了垂眼瞼,沒有作答。
楚靈兒在一旁瞧著,雙手一插腰,衝著幾位長老便沒好氣吼道:“如今少主既是醒了,便也該是時候接觸魔心泉了。你們幾個好生準備一下,今夜便開始。”
因為靈介丟失之事,幾位長老近來一直心有愧疚,對於他們三人,更是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生怕再出現半點紕漏,會給鬼蜮帶來禍患。
楚靈兒雖是力量不大,但她身份尊貴,又與那處直接相聯絡。
因為此事,連同整個鬼蜮內,都變得人心惶惶。
面對她的怒氣,諸位長老根本不敢反駁。
只好低聲下氣地承受著,作為那個年紀的人,看去十分可憐。
雲生心中不忍,便暗暗看了眼楚靈兒。
察覺到視線,楚靈兒忙回了頭,瞬間又變得十分乖巧。
“少主有何吩咐嗎?”
“幾位長老管理鬼蜮辛苦了,我的事,暫緩一兩日也不打緊的。”他定定看了她片刻,遲疑了下,才轉頭面向幾位長老,柔聲開口。
黑魔長者一聽,又沉沉嘆了口氣,緩緩道:“閣下有所不知,鳳姑娘的靈介,原本是被我們封存在山頂的冰池之中的,可是近日去尋,卻發現靈介被盜了。”
他說著,又看了眼楚靈兒。
楚靈兒將嘴一撇,皮笑肉不笑道:“誰知道是真被偷了,還是你們監守自盜呢。”
她話語譏誚,這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
只是每一次聽,諸位長老都會面紅耳赤。
因為他們的失職,將蒼梧陷入了大不義,實在是讓他們良心難安吶!
若靈介仍舊封存在冰池之中倒還好,也不必急於取出。
冰池力量強大,在鬼蜮之中,更是與外界隔絕。
除非是蒼梧本體出現問題,否則很難觸發靈介,引起反噬。
然而此刻最讓人頭疼的,是靈介不見了。
有了靈介,那人能對蒼梧做的事,就多很多了。
靈介丟失,無異於將蒼梧的命運交到了對方手上。
雲生方醒來,便聽聞此事,更是震驚不已。
想到蒼梧可能會被人威脅利用,他便坐不住了。
“靈介丟失是大事,我們現在就去尋!”他一開口,便著急的要往外走。
“你力量不夠,無法離開鬼蜮的。”闢閭一開口,幽幽一句話,便讓他頓住了腳步。
雲生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心中升起一團恨意。
“若非血脈高貴,或者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是無法輕易從這裡走出去的。”
黑魔長者聞言,也沉穩開口,穩住雲生的心情。
楚靈兒雖是也著急,但是蒼梧的吩咐在前,鬼蜮之內來回搜查了好幾遍,都未能尋到,只可能說明,靈介已經離開鬼蜮了。
然而如今即便是她,以她如今這具軀體,也無法自由出入鬼蜮。
他們如今能夠做的事情,其實很有限。
雲生看過幾人的神情,大抵也知曉沒有法子了。
只有儘快的變強,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讓鬼蜮的禁制認可他的實力,願意放他離開,他才能夠去幫助蒼梧。
當初蒼梧能夠離開,一是因為鬼蜮長老的許可,二來自然也是因為她從剛進入鬼蜮的武靈境界,一躍到了武帝境界。
實力飛昇極大,力量得到了認可,離開鬼蜮時,便不會受到大的阻擾,更是不會因鬼蜮的詛咒而受到反噬。
二者,任意一方都不可或缺。
如今長老們的意願,已經不算數了,關鍵還是在於鬼蜮本身的禁制。
接受了這個現實,雲生只好認命,乖乖的在鬼蜮之中等待,等待離開的那日到來。
話說蒼梧跟帝無辭二人一路前行許久之後,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帝無辭那滴血的緣故,身後的道路,沒有再闔上了。
而前面的光芒,也越來越勝,散發出淡淡的靈氣。
在這冗長枯燥的甬道中,難得感受到一絲靈氣。
兩人都覺得奇妙,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走到一處時,前面忽然多了岔路口,每個路口,都閃爍著同樣的光芒,甚至連同氣息都一模一樣。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在這奇怪的甬道中,更是見過了詭異的事情。
蒼梧如今倒是見怪不怪了。
而在知曉了這個甬道的來歷之後,對付眼前之景,蒼梧很快便有了對策。
她看向帝無辭,不懷好意地一笑。
帝無辭深深回望,也勾唇一笑。
“魔尊大人需要小的為您做點什麼嗎?”
蒼梧嘿嘿一笑,從空間裡取出一面鏡子。
帝無辭見狀挑眉,心底暗道這丫頭果然聰明。
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蒼梧盯著他打量了半晌,手掌翻轉間,手心中赫然多出一把黑月。
看到黑月,帝無辭手心微微一緊,本能地收縮了下。
蒼梧一雙眼睛亦是毒辣的很,捕捉到這個小細節,笑得更加邪魅。
“看來帝尊大人什麼都知曉,那我便也不婆婆媽媽的了,給您來點痛快的。”
她眼神忽然一柔,靜靜地對上帝無辭的雙眸,帶著幾分曖昧的笑意,卻也是極其魅惑人心的。
帝無辭聞言,嘴角微微一抽。
“換把普通的刀子就好了。”他劍眉微挑,聲音微涼。
“我怕普通的刀子架不住這洞穴的靈氣吸收,讓精血失了效。”
蒼梧理所當然的開口,說著便要去拿他的手,卻被他順勢握住。
“我覺得魔尊大人的血更好。”
他幽幽開口,手已經摸上了蒼梧的匕首。
蒼梧被他抓著,試著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便也放棄了。
她眉頭微挑,回答倒是果斷。
“用我的血也好,剛好能夠順便探一探那靈介到底是不是藏在其中。”
她略一沉思,便想到了此事,點了點頭,拿著黑月,便欲朝指尖扎去。
帝無辭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爽快。
看到她手中黑月已經送出的時候,飛快地抬手,想要握住劍刃。
蒼梧離得近,感覺到空中有風流動,心電飛閃,急速的躲了過去。
她收了匕首,一滴血,自指尖緩緩冒出。
像是一枚極具生命力的紅瑪瑙,在瑩白如蔥的指尖上鼓舞跳動。
蒼梧將那滴血擠出,看了眼手中的銅鏡,微微吸了口氣,口中喃喃催動咒語,將那帶血的指尖,朝銅鏡上按去。
帝無辭看著她,在她手指即將碰上銅鏡的瞬間,用手擋在了鏡子前頭,順勢包住她戳來的手指。
“不能用你的血。”
帝無辭神色凝重,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身負血債,若是流了血,只會出發靈介反噬。”
蒼梧心頭一震,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但細細一想,確實也有道理。
魔族人很少會拿活人來獻祭,縱使遠古祖上有過活人祭祀的事件,但那都是用來祈禱風調雨順,族內興旺的活動,如今也早已摒棄。
可是她不一樣,操縱者雖是仰黎,但是如今他已祭了劍,神魂皆隕,早已是受到了最最嚴苛的懲罰。
仰黎死了,所有沒有還清楚的債,百年落到了她的肩上。
如今用她的血,若是真的找到了靈介的所在,到時候靈介一觸到她,大抵會以為她是來恕罪償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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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好,靈介力量一爆發,便會將她徹底的吞沒。
在這種結界之中,帝無辭也自問沒有萬分的把握,能夠從天地法則手中搶人。
好在是及時阻止了她,帝無辭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蒼梧看到他放鬆的神情,心神微動。感受到手指傳來的炙熱溫度,她耳根悄悄一紅。
面上卻不顯山不顯水,緩緩點了點頭,跟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