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不得人的去處
“蒼公子，可否要隨老奴一起過去呢？”
見她沉吟，老太監堆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再一次問道。
“呵。”蒼梧收斂了心神，幽幽瞥了他一眼，“這裡離京城路程不算近吧？公公為何會先來森羅學院宣旨，而非先宣秦府的旨意呢？”
那老太監臉上笑容越發油膩起來：“這其中緣由，想必公子比我清楚吧？”
“這一場婚事，君後可有與秦老夫人商量過嗎？”蒼梧卻不上當，而是反問。
“這個老奴便不知了。”老太監抖了抖臉上的褶子，張嘴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這上頭的心思呢，哪裡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揣測的呢！您說是吧？”
蒼梧寒眸微眯，靜靜地盯著他。
老太監是受了君後的旨意來傳旨的，先過來找蒼梧，也是有試探之意。
秦家對於她來說，到底是什麼。
秦飛煙性情冷清，卻與這個來路不明的蒼天這般交好。
絕對不僅僅會是因為她能夠治療秦老夫人的病。
君後關心秦飛煙不假，只是在她心中，更重要的，當然還是靈越的江山。
她若真心與秦飛煙相交，此刻賜婚，她定會反對。
她若是為了秦家的勢力而接近秦飛煙，此次賜婚，無形中讓秦家多了一個很大的靠山，她一定會極力勸說她入宮。
而無論秦飛煙是否入宮為妃，對於王朝來說，都沒有損失。
蒼梧略一想，便明白了君後的用意。
她想要用此事來跟自己做交換。
在世人眼裡，自己與帝無辭的關係親密，與他有著匪淺的關係。
以為只要綁住了她，便是捆住了帝無辭。
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跟帝無辭，本來也不過是個交易的關係。
想要從她身上下手來控制他，簡直是天方夜譚。
蒼梧唇角微抿，盯著老太監，忽然一笑：“君後是想讓我來下這道旨意？”
老太監微微抬手，他身後一人恭敬的將聖旨奉上：“公子果然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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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梧接過聖旨，攤開飛快地掃了一眼，便手掌一翻，將其收入空間之中。
“我收拾一下便進宮，公公請先回吧。”
她淡漠地開口，下了逐客令。
老太監拱了拱手，笑著帶了人離開。
臨走前，還不忘譏諷地瞥了眼白清清。
白家世代入宮為妃，依靠與皇室的聯姻，是靈越王朝勢力強悍的一大家族之一。
與四大家族不同，白家手中有著不少實權。
白清清的兄長，便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一直駐守在北疆，受北疆百姓的敬仰和擁護。
可是如今君後卻下旨，將他的親妹妹，賜婚給身體虛弱，無法修煉的譽王，這無異於狠狠打了這位大將軍的臉，還間接的削弱了白家的實力。
只是這是靈越王朝內部的事情，蒼梧沒那閒心思去管。
本是看個熱鬧就好了的，誰知君後竟用賜婚一事來試探她。
秦飛煙和鳳家，這二者都是鳳靈臨死前最為執著的。
她絕不容許任何人來觸犯！
回眸看了眼白清清，她低垂著眼瞼，輕輕咳嗽著。
原本蒼白的面色，也因為咳嗽而染上了一團團不正常的紅暈。
“謝謝二位姑娘。”察覺到她的視線，白清清緩緩抬頭道謝。
蒼梧看著她，只覺得也是個可憐人。
收回視線淡淡地“恩”了聲，便轉身出了院門。
“哎！”楚靈兒見她離開，叫了一聲，但她還扶著白清清，一時間有些無措。
芷蘭見狀上前，接過她的手攙住白清清。
聲音依舊冷淡：“多謝姑娘。”
楚靈兒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也跟了上去。
“你當真要去秦府宣旨啊？”楚靈兒飛快地跟上蒼梧，皺著眉擔憂地道。
“這後宮，可是最不得人的去處。飛煙師姐若是去了，以她的脾性，定是要受人不待見的！”
“我知道。”蒼梧平靜的聲音響起，讓楚靈兒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看了眼她走的方向，驚了一下。
“你要去山上？”
蒼梧頓住步子，面具下眉頭輕擰，回眸看向她。
楚靈兒秀眉緊蹙，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此事與你無關。今日那太監是君後身邊的人，君後雖不至聽信他一人之言就心生偏見。但你今日幫白清清開脫，雖是同我一齊去的，但難免他不會心生怨恨，暗中給你使絆子。”
蒼梧正了正神色，目中忽然多了幾分掙扎。
“你家在楚國家世顯赫，世家女子到了年紀，都要經歷此事的。你若未許婚配……”
蒼梧沒有將話說完，眉頭便已越蹙越緊。
暗歎顧及這麼多事情，真不像她的作風。
楚靈兒大抵猜到了她的意思，一時間怔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蒼梧見她如此，抿了抿唇角，抬手捏了捏她臉頰，笑道：“怎得？嚇住了？”
楚靈兒嘴一癟，眼淚刷地落了下來。
蒼梧沒想到只是隨口提醒她一句，竟將人惹哭了。
頓時也急了，手足無措地幫她擦著眼淚。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都怪我嘴笨！那都是我胡說八道的！”
只是楚靈兒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的落下。
“你……你壞人！”她抽泣著罵道，一邊抬起袖子自己擦了起來。
“日後我若真被你說中了，要嫁到那不得人的去處，我也要你像幫飛煙師姐一樣幫我！不準反駁！”
聽得她這孩子氣的宣言，蒼梧忽然被逗笑了。
楚靈兒聽到笑聲，瞪了她一眼，狠狠拍掉她拿帕子的手，沒好氣道：“你還笑！”
蒼梧斂了笑，輕聲道：“我不知飛煙的意願如何，我雖也不想她去，但若她也有意，此事縱然我有心，也無法阻攔了。”
楚靈兒看著她，呆了幾秒，抬袖擦乾眼淚，抽抽搭搭道：“曾經家中最關照我的姐姐，當年便是入了宮，不久後便病逝了。她死的時候，整個人已是瘦的不成人樣，身上手上到處都是傷。那些人還都嫌她晦氣，最後還被削了妃位，連皇陵都入不了，孃家也不肯收留，隨意將她丟到了亂葬崗。”
楚靈兒眼眶發紅，說這話的時候，緊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再一次哭出來。
蒼梧靜靜地聽著，輕輕攬過她的肩膀，無聲安慰著。
自來到這個世界，繼承了鳳靈的所有記憶和情緒，她便已知道這是一個何等殘酷的世界。
比武力更可怕的，還有這些落後的規矩所織成的無形的網，以及這壓死人的等階和權利。
即便是站到了帝無辭那個高度，仍是不得安寧。
等楚靈兒漸漸穩住情緒，蒼梧才輕輕鬆開她。
擦乾了眼淚，楚靈兒想起剛才自己胡鬧說出的那些話，俏臉一紅。
蒼梧又抬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蛋，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楚靈兒臉更紅了。
蒼梧笑了笑，送了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才轉道重新往山上走去。
裴雲凡被院長收為弟子，前幾日下山後，便一直未曾見過面了。
如今秦飛煙賜婚，她覺得他或許有必要瞭解一下。
“什麼人！”還未到山上，便有人攔了去路。
蒼梧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聖旨。
那二人對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給誰的聖旨？”
“裴公子的。”蒼梧淡淡一笑，禮貌答道。
那人一聲冷嗤：“這山上沒有什麼裴公子。”
他說完，便跟另一個人笑了起來，那人又道：“倒是有條姓裴的狗。”
蒼梧眸子微凜，臉上笑意不變：“這倒是稀奇。”
先開口那人笑得愈發張狂，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輕蔑：“閣下怕不是來錯地方了？”
“什麼人在這裡喧譁？”蒼梧還未開口，山門內便傳出一道沉穩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看門的二人瞬間噤聲，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看到來人，蒼梧眉頭微挑。
那人見到蒼梧，看到那張材質特殊的銀色面具，神色微斂，上前道。
“不知蒼公子來此有何要事？”
“我來找人。”蒼梧淡淡道，並沒有要與他廢話的意思。
來人看到她手中拿著的明黃色布帛，心下瞭然，讓那二人讓了道，將人引進門中。
“裴師弟正在後院練功，我這就去叫他。”知道裴雲凡同蒼梧關係不錯，來人見蒼梧帶入門中後，便開口道。“多謝師兄帶路，我自己去尋他便好了。”蒼梧委婉拒絕了他。
那人停下腳步，對上蒼梧一雙淡漠清冷的眸子，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臨走前又朝她拱了拱手：“還希望蒼公子不要壞了學院的規矩。”
蒼梧勾唇一笑，淡然頷首：“那是自然，學院的規矩，蒼天時刻銘記在心了，定不會叫師兄為難的。”
聽她這麼說，來人眉頭微微一擰，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卻並未多言，只又叮囑提醒了她一遍這是天字班的地盤，才離開。
蒼梧噙著嘴角送走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散去。
不愧是天字班修煉的地方，靈氣充裕，風景秀麗。
微風輕輕拂過，讓人心曠神怡。
若是沒有那絲血腥味就更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