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清在一旁捂著唇輕笑，一雙杏眸彎彎，看似溫柔，實則充滿了輕蔑殺機。
“獨孤公主哪裡是害怕我，分明就是告狀去了。紀太醫，讓你這麼辛苦的白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既然咱們現在已經明了獨孤公主並無大礙，您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是啊，老夫已經上了年紀，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了。記得以前，老夫和你師父，那可是一眾同窗中身子骨最好的兩人。可是現在……”
紀太醫似乎還是對老谷主歸隱梅雪谷的事情耿耿於懷，顯然是覺得像老谷主這般擁有超絕醫術的天才，最後居然退居山林，不問世事，實在是有些可惜。
“二小姐，若是以後你有機會再回谷，記得代老夫向你師父問個好。”
“我會的，還請老先生放心，清兒一定會向師父轉達您的思念之意。”
“嗯……”
紀太醫點點頭，最終還是一聲長嘆，搖頭轉身離去。
宇文流淵看了一眼蘭芷清，跟在紀太醫的身後道：
“紀老先生，本王送送你。”
九王府門口的圍觀人群，隨著獨孤潤月的離開，逐漸如潮水般散去。
宇文流淵去送紀太醫回宮了，蘭芷清一個人縮在九王府裡。
她還在回想剛才獨孤潤月臉上陰狠的神情，連什麼時候把桌上的幾隻橘子給碰掉了都沒注意到。
還是春棠無奈撿起落地的橘子，將沾染灰塵的橘皮剝掉，換了乾淨的橘子瓤在她手上，並出聲提醒：
“小姐，你在發什麼呆啊？”
蘭芷清無神的望了她一眼，正要張唇說點什麼，一個玄黑色的高大人影卻倏然從門口邁了進來。
春棠有些被嚇到，宇文流淵側了側下頷，給了春棠一個讓她出去的眼神。
聰慧的春棠丫頭瞬間領悟，非常識趣的就放下手中的東西退了出去，出去之後還不忘了幫他們兩個人把門給關上。
“小姐，王爺，你們慢慢聊，奴婢去廚房看看晚膳做好了沒有。”
“春棠別走！”
蘭芷清想要喊住春棠，因為她不想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和宇文流淵這個悶悶的傢伙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裡。
可是春棠這丫頭跑的實在是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溜沒影了。
蘭芷清只能無奈放棄，硬著頭皮在宇文流淵一動不動的注視目光中，拿起方才剝好的橘子，一口全部塞進了嘴裡，一邊支支吾吾的吞嚥，一邊用滿不在乎的語氣開口道：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你就不順帶去宮裡看看獨孤潤月都會給你父皇怎麼告狀嗎？”
“不。”
宇文流淵面無表情。
“為什麼？”
“因為本王一點也不好奇她到底會在他面前說什麼，因為她說的內容，本王都可以猜得到。”
“好吧，實不相瞞，其實我也能猜得到。說實話，如果現在有什麼辦法能夠把獨孤潤月的嘴徹底封死，讓她再也不能開口講話。固然這種做法會顯得比較兇殘，但是我也願意去做。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蘭芷清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宇文流淵看著這樣的她，卻總是嚴肅不起來。
蘭芷清，你……在說著這種殺氣四溢的話之前，能不能先把你嘴上叼著的那片橘子先咽下去？
宇文流淵對這傢伙隨意的態度給弄得十分無語。
沒等蘭芷清開口解答，他先把手伸了過去，用指尖輕輕拂去了蘭芷清嘴角沾上的甜膩橙汁，一雙碧色剔透的琉璃眼眸中，是難得少見的溫柔。
“本王知道，因為你不想讓九王府裡多出閒雜人等。因為你只想和本王在一起，對不對？”
宇文流淵回答的很直接很露骨，蘭芷清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溫度，在看著他那深邃的眉眼愣了好幾秒之後，蘭芷清方才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
“對……差不多就是那樣吧。”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蘭芷清沒有開口跟宇文流淵說。
那就是，她之所以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除掉獨孤潤月，是因為她討厭這位欠揍的西梁公主。
但既然宇文流淵這麼自戀的把所有原因都歸結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那就乾脆讓他這麼認為就好了，可以解決不少麻煩。
將掌心的橘瓣碎屑拍掉，蘭芷清下意識的朝著宇文流淵的懷中靠了靠，將腦袋擱在他的肩頭。
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但是卻足夠的清晰。
“宇文流淵，我問你。假如……假如陛下真的同意了獨孤潤月的聯姻要求。你，你抗旨不尊嗎？”
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十分犀利了。
要是換了尋常男人，在遇到“抗旨不尊”這個詞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變得非常慎重和嚴肅。
可只有宇文流淵不同，他連想都沒想，便直接給了蘭芷清一個肯定的回答。
“會。”
“可是當初皇帝下令讓你娶我為妻的時候，你都沒有抗旨不尊欸。那個時候你不也對我恨得牙癢癢嗎？”
宇文流淵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窘迫。
“那、那是因為那會兒的本王還不想與他太過計較，而且、而且你也沒有獨孤潤月那麼惹人討厭。”
“是嗎？”
蘭芷清投來了一個懷疑的目光。
她雖然嘴上質問，但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因為真正的原因她已經知道了。
之所以當時那麼桀驁不馴的宇文流淵，在被皇帝要求娶她的時候，沒有抗旨不尊，是因為……他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她了。
“夫君，答應我一件事。”
宇文流淵疑惑低眸，“什麼事？”
“不要為了我得罪皇帝，也不要抗旨不遵。因為這一次，他真的會動手殺了你的。”
***
皇宮，朝陽殿。
“陛下，陛下！您一定要為潤月做主啊！”
獨孤潤月跌跌撞撞的跑進朝陽殿，彼時她華麗的衣裙上佈滿了灰塵，梳好的髮髻也散亂的垂落下來。
現在的她看上去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絕美優雅，反而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