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沒有?”
蘭芷清狐疑的眼神掃過來,嚇得春棠全身上下都在瑟瑟發抖。
“小姐,奴婢真的沒有,求您別問了!”
一個忍不住,小丫鬟的眼睛裡已經有了淚意。
她哽咽著端起地上灑落的水盆,有些手忙腳亂的隨意收拾了一下地面濺上的水漬,隨後便哽咽著端著水盆,身影十分倉皇狼狽的離開了原地。
蘭芷清就那麼看著小丫頭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神情微微複雜。
“春棠……”
其實她早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春棠和手底下這些真正關心她的下屬,又何必這麼小心翼翼的遮遮掩掩呢?
不過就是宇文流淵的背叛而已,蘭芷清覺得這樣的打擊,她還是能夠受得住的。
“你們……也是真心待我。”
蘭芷清在榻上坐了一會兒,腦子裡就回想起了從她認識宇文流淵,到嫁來九王府的點點滴滴,她袖擺下的拳頭緊緊握起,就連下唇什麼時候被咬出了血珠,都無所察覺。
*
“淵兒,你真的同意娶潤月做你的側妃?”
大殿下,皇帝很驚訝的看著沉默的宇文流淵。
原本以為今天的宇文流淵會暴跳如雷,會煽動金羽衛,跟他一起抵制自己。
可是他發現,自己似乎錯了。
宇文流淵從頭到尾都是很安靜的聽完了宣讀的旨意,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宇,幾乎沒有任何跡象能夠讓人看出來他的情緒有波動。
“潤月公主乃是西梁的尊貴之軀,肯下嫁給你做側妃,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朕知道清兒的脾氣倔強而又霸道,潤月嫁去你們府上之後,清兒可能會百般阻撓。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你能護著點潤月。”
皇帝知道宇文流淵現在心情不爽,但是皇帝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他想要告訴宇文流淵,無論你怎麼狂,最後在這種關鍵的事情上,你都沒有任何做主的權利,你還是要聽朕的號令!
“流淵哥哥,我保證,我一定在嫁過去之後,會跟蘭芷清好好相處的……”
一旁的獨孤潤月也在急忙表決心,但是可惜了,其實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宇文流淵從來都沒有認真和仔細聽過。
在宇文流淵的眼中,獨孤潤月的存在就是空氣和花瓶。
他只當她是個奇醜無比的擺設,至於擺設到底說了什麼,他並不在意。
“清兒……”
宇文流淵沉默半晌,也只是張了張唇,突然從口中吐出了這個名字。
皇帝和獨孤潤月都是一愣,他們已經瑟縮了脖子,還以為宇文流淵要提劍發怒的來著,卻沒想到宇文流淵的反應這麼平淡,而且還用柔情似水般溫柔的神情語氣,喚了一聲蘭芷清的名字。
皇帝和獨孤潤月面面相覷。
“老九,你可是對這樁婚事有什麼異議?”
皇帝已經感受到了宇文流淵對蘭芷清抱有的情意。
之前他知道是自己想錯了。
本以為把宇文流淵和蘭芷清湊成一對,是棒打鴛鴦的事情,但是沒想到卻讓這對年輕人意外的生出了情愫。
這是他的失誤。
要是能夠早些有先見之明,他大概就不會做出這樣的決策力。
但事已至此,需要補救。
那就把獨孤潤月這個真正的棒槌給派到這對鴛鴦的中間,相信不需要多長時間,蘭芷清和宇文流淵之間就會出現裂縫,而宇文流淵也會徹底的因為蘭芷清的緣故而得罪梅山,這樣梅山和九王府就不會是鐵板一塊了。
“兒臣……豈敢有異議?”
宇文流淵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獨孤潤月,只覺得這女人美麗的面孔,此時看上去只覺得虛偽無比,讓人光是瞧著,就噁心到想吐。
“這麼說來,老九你是答應了。”
皇帝的臉上一喜,立即朝著殿下的小黃門宣召:“去,把朕昨晚寫好的旨意拿出來,不用修改,就直接讓欽天監宣召下去吧。”
“是,陛下。”
宇文流淵全程長身玉立在原地,有冷冽的風拂起了他的衣襬,一身黑色大氅的衣袂飛揚。他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而又落寞的西域貴胄,五官裡除了刀鋒般的冷酷,便再也不剩下別的東西。
“事情商討完了,兒臣便告退了。”
宇文流淵冷漠說完,也沒有去看獨孤潤月和皇帝的反應,便直接從殿上退了下去。
他的背影決絕,隱隱約約透著陰狠的味道。
“陛下,流淵哥哥他看起來是不是有點不太高興啊?”
獨孤潤月在原地,眼神露著一抹無辜。
皇帝搖頭,沒有直接回答獨孤潤月的問題。
主要是在這種情況下,就連皇帝也沒能看透宇文流淵的心思。
反正宇文流淵是肯定不開心的。
誰的身邊被硬塞進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那是肯定不高興的。
就好比他之前做太子的時候,各路八方的人都總是想盡辦法的要往東宮塞進來一堆亂七八糟的女人,那些女人都是奸細,或者受過專業訓練的細作。
不惜犧牲色相來到東宮侍奉他的根本原因,都是為了監視他。
以前,大概也有人曾經試圖往九王府塞過女人,但都因為九王爺不喜女色,而失敗了。
現在……
終於出現了這樣的機會,皇帝卻覺得有些忐忑不安。
“總之潤月,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給老九的嗎?現在朕實現了你的心願,朕之前交代過的,還有你答應過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忘了。”
最重要的還是獨孤潤月這顆棋子,皇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冒著得罪宇文流淵的風險,把人給塞了進去。
要是這顆棋子脫離了掌控,或者沒有做到皇帝期待中應該去做好的事情,那一切的努力和精心佈置可就白費了。
“陛下放心,潤月明白!”
沉浸於喜悅中的獨孤潤月現在就是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女人,哪裡能夠意識到皇帝真正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很好。”
皇帝背過身去,那張向來慈祥平和的臉上,終於泛出了一抹罕見的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