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鬆手——不要!”
這丫頭渾渾噩噩的在說些什麼胡話呢?
宇文流淵聽得一頭霧水,難道她這是做噩夢了?
蘭芷清胡亂的抓著,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看起來似乎是經歷了什麼特別可怕的事情一般。
“別鬆手——求你了……不要鬆手——”
別鬆手?
宇文流淵愣怔著,他雖然心裡清楚蘭芷清不是在跟他說話,但還是下意識的伸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有力大掌,將蘭芷清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
他的語氣空前溫柔,雖然腦門上的冷汗如小溪般落下,他的臉色也因為身中劇毒的緣故而蒼白的可怕,可他抱著蘭芷清的懷抱,卻是那麼溫暖。
“本王在。”
雖然本王不知道你在夢裡到底夢見了什麼可怕的場景,但本王是絕對不會鬆開你的手的。
清兒。
本王還以為,再也無法活著醒來見到你了。
那毒藥的藥效太過蠻橫,超出了本王以前所中的任何一種劇毒。
雖然本王竭力想要保持清醒的意識,卻還是沒能做不到。
宇文流淵垂眸看著蘭芷清額頭被冷汗打溼的幾縷髮絲,動作輕柔而又帶著幾分笨拙的將這幾縷碎發幫她卡至耳後。
“清兒,能活在再看你一眼,是本王的奢望嗎?”
宇文流淵自己其實也沒什麼力氣。
但是眼看著心愛的人在噩夢中掙扎,即使他已經疲憊不堪,毫無力氣,他也想要緊緊擁她入懷。
“有本王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懷中的少女還在瑟瑟發抖。
宇文流淵勉強抱著她,意識只暫時的清醒了一會兒,很快,他便再次力竭,陷入了昏迷中。
整個地穴陷阱中是前所未有的寂靜。
兩人都陷入了沉睡,只剩下半空中不斷飛舞的雪片子蓋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兩人包裹成銀裝素裹的模樣。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光線消失的傍晚時分,一直蜷縮在宇文流淵懷中的蘭芷清,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碧璽!”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蘭芷清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一坐起身來,便下意識的呼喊著碧璽的名字。可是她當然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蘭芷清額頭上的冷汗撲簌而落,額心綴著的瓔珞嘩啦作響,有幾顆珠子都已經殘落掉了下來。
她茫然而又倉皇的環顧四周,臉上的表情十分慌亂,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恐。
然而。
這所有一切的不安與惶恐,都在轉身看到自己身後那道高大的身影、和熟悉的俊毅眉眼的一剎那,徹底煙消雲散。
宇文流淵削薄而又柔軟的嘴唇近在眼前,只是眉宇緊緊閉著,如排扇般密集的睫羽上落滿了六角剔透的雪花。
蘭芷清的唇角咧出一抹笑容,雖然笑得比哭還難看,但她依舊還是笑了。
不僅笑,而且還猛地張開雙臂,將身後的宇文流淵緊緊抱住,將佈滿了泥濘和乾枯血痂的臉蛋,貼在了他溫熱的胸膛之上。
“夫君……”
太好了。
幸好在那麼危機的時刻,她還沒有忘記宇文流淵的存在。
幸好,她沒有真的把他給落下。
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現在滾入了一個什麼樣的全新陷阱裡,但只有她的身邊有宇文流淵,她就什麼都不怕,無所畏懼,一往無前。
“夫君,對不起……”
蘭芷清在噩夢中無數次的夢見碧璽。
夢見碧璽滿頭鮮血,喉嚨插著一根冰涼的箭鏃,就那麼緩緩脫離開她的手掌,垂首沉入水底的那一幕。
他的臉龐俊俏而又精緻,看上去只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年紀輕輕,無限美好,可是那雙溼漉漉的眼眸卻永遠的合上了,隨著那些冰冷刺骨的寒冰一塊沉入深不見底的寒潭中,被徹底的掩埋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是她……害死了碧璽。
是她的人,親手射殺了碧璽……
蘭芷清心中的愧疚已經堆積如山,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只能無聲痛哭起來。
起初是嗚咽,後來是不加掩飾的撕心裂肺。
她的眼淚也在無聲無息中打溼了宇文流淵胸前的衣襟。
等到她意識過來眼前的人已經不知不覺中悄然甦醒的時候,蘭芷清早就已經哭得淚眼朦朧,一雙眼睛也腫成了小兔子般。
“這麼多眼淚,你身體裡能有多少水分,是打算在本王的衣服上造一條小溪嗎?”
男人清冽而又低沉的嗓音響起,猶如弓弦作響動聽。
蘭芷清幾乎是在一瞬間剎住了奔流不止的眼淚,抬頭用驚愕的眼神望著男人:
“你、你醒了?”
她一不小心,就與宇文流淵低下頭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差點就要望進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碧色瞳眸裡。
蘭芷清下意識的後仰,想要躲開宇文流淵那雙彷彿要直接洞悉人性的眼睛。
可是九王爺怎麼可能輕易的放過她?
伸手攬過少女纖細的腰身,宇文流淵大掌撫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牢牢坐在他的雙腿上,將她攬在懷中,用非常近的距離盯著蘭芷清的眼睛,語氣帶了一抹質問的味道:
“你到底夢見了什麼?為什麼要哭成這幅模樣?”
在宇文流淵的記憶中,他從來都沒有看見過蘭芷清哭成這幅眼睛紅腫的樣子。
因為蘭芷清平日裡是個非常倔強的少女,屬於打碎牙活血吞也不會輕易在別人面前掉一滴眼淚的那種型別。
當初就算是蘭墨亭出事,蘭芷清焦急落淚,但也沒有哭成這幅嗓音嘶啞的模樣。
宇文流淵的眼皮狂跳。
他心中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那就是在他昏迷過去的這段時間裡,一定是有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要不然,在他印象裡進山時明明是有六個人在場的,現在也不會只剩下他和蘭芷清兩個人落單。
“清兒。”
宇文流淵的眼神寫滿了求解:
“能不能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很擔心她。
蘭芷清這麼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把她身體裡的水分都給哭完了,怕是很快就要休克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