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不用再議，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蘭芷清咬牙切齒，想要將碧璽帶走：
“哪怕是用我自己的臟器，我也堅決不會傷害碧璽你！你給我好好的活著，聽到沒有？！我不想在愧疚中度過餘生！”
她此生最對不起的一個人，大概就是碧璽了。
如果這個時刻她鬆口了，碧璽……就真的回不來了。
眼看著蘭芷清拒不配合，藺珩遠心中也是一片無名火起：
“芷清，你鬧夠了沒有！如果你真的不想救你的夫君，那行，你們現在就帶著所有人滾出我的梅雪谷！我梅雪谷乾淨的雪域聖境，不是讓你們在這裡吵吵嚷嚷，像兒戲般的苦苦糾結的！”
搶救人命是爭分奪秒的事情。
他們在這裡吵吵嚷嚷，遲遲下定不了決斷，才是最愚蠢的行為。
到時候，不僅碧璽沒活路，宇文流淵今晚就要死定了！
藺珩遠的一聲吼，倒是讓蘭芷清稍微清醒了點。
可清醒是一回事兒，能不能接受這件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原本以為，經歷過地穴中那難熬的五天五夜之後，她已經不會成長，那些小打小鬧般的玩耍，那些毫無意義的爭吵，她心裡明白都是很可笑的。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呢？
蘭芷清不想失去碧璽，也不想失去宇文流淵。
在她心裡最黑暗的那段時期，她甚至都已經懶得去找那種願意換命的家庭，甚至曾經認真的想過，在街上隨便殺一個人，以此來挽救宇文流淵的生命。
她曾經很自私的認為，別人家的事情，別人家的痛苦，以及失去子女後會面臨的慘況，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蘭芷清只是想要救自己的夫君罷了，從頭到尾，她也只不過是想要讓宇文流淵活過來。
雖然她最後還是剎住了這種可怕的念頭，可蘭芷清也同時深深的意識到：
她的性格，已經被這場災難給改變了。
她的內心嗜血嗜殺，只是因為它剋制的極好。所以別人才沒能看出來罷了。
“什麼人都可以——但如果是要以碧璽你的犧牲為代價，我寧可不要！”
蘭芷清不斷搖頭，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藺珩遠道：
“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宇文流淵死嗎！”
一旁的梵若和藺溪橋也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了。
他們沒有師父那麼鐵石心腸，而且他們之前跟梵若都有或多或少的交情，現在突然要讓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碧璽捐獻內臟給宇文流淵，這種事情他們也接受不了。
內心是不贊同的。
可理智和情感偏向，又讓他們很清楚的明白，碧璽怕是這整件事情唯一的解藥了。
只有犧牲碧璽，一切才能結束。
聶鶴洋一直都沒有說話，自從碧璽被找回來的那一刻，聶鶴洋的腦子裡就忍不住地重放著那天在冰川上，他拉起長弓，狠厲而又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用羽箭射穿了碧璽的喉嚨。
原本想著他掉進冰潭裡，應該不會再有活著回來的機會。
可碧璽居然沒死。這就讓聶鶴洋很驚訝，同時又很欣慰，覺得手掌心氾濫的殺孽，似乎終於沒有那麼濃郁了。
可聶鶴洋不後悔。
按照當時的那種情況，如果有機會可以讓事情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在背後放冷箭，將碧璽斃命。
因為那樣做，雖然會犧牲碧璽一個人，其他人卻全都可以存活。
“王妃娘娘，你不用一直為我著想。我傷勢過重，可能本來就已經活不成了。能夠在死之前，為殿下做最後一點事情，是我的心願，也是我的榮幸啊……”
“你別說了。”
蘭芷清面色難看，“你別再說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碧璽，你要來違抗我的命令嗎？”
“當斷則斷。”
一直沉默立於角落的聶鶴洋終於開口，他這回的語氣不那麼恭敬，卻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如果你還是做不下決定，我可以讓他再死一次。但是這一回，我絕對不會再像上回那樣失手了。我會讓他死在你面前，讓你痛苦一生。”
“到了那個時候，你不僅一個人都救不回來，還要面對兩個冷冰冰的屍體。我言盡於此，主子，你好自為之吧。”
聶鶴洋說完之後，就抱著長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原地。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是一個讓良心受到抉擇的艱難決定。
他們也不敢隨意插話。
因為他們的想法跟聶鶴洋一樣，在這種緊急時刻，只要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說讓碧璽代替宇文流淵死，說讓碧璽把自己的內臟捐獻給宇文流淵，就會終生揹負上道德的枷鎖。
可是，該怎麼開口勸解蘭芷清呢？
這個時候，感覺好像無論怎麼說都不合適。
讓一個人放棄生命，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雖然碧璽自己也願意放棄，可是用失去一個夥伴的代價來救回另外一個夥伴，這樣的代價是不是也未免太大了？
“其實剛才那位小兄弟說的對。”
藺珩遠深深的看了一眼蘭芷清，長嘆了一口氣：
“當斷則斷。芷清，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幫你自己。你只能自己做決定，誰也不能夠知道，你此時對他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但如果不做決定，你也依舊會後悔終生。”
你更想讓誰活著？
在你心中更重要的人，到底是誰？
你想讓誰活著，那就去救誰，請告訴你的本心，根本就不用有任何的猶豫。
“師父……”
蘭芷清不斷搖頭，可她也知道，宇文流淵已經撐不過去了。
碧璽的身體情況比宇文流淵還要糟糕，就算從現在起拼命救治，碧璽也不一定能夠活下來。
可碧璽有好的內臟，只要把碧璽的臟器換給宇文流淵，宇文流淵就能夠活下來。
他們這對主僕，總要活一人。
“做決定吧，阿芷！”
藺溪橋懇切的眼神傳來，一旁的梵若也開口道：
“小師妹，沒有時間了，你就成全了碧璽的心願吧！”
“王妃娘娘……”
碧璽也在哀求，“您已經救過我一次，屬下全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