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婆沙啞的笑起來,她一笑,臉上的褶子擠做一團,卻比方才的陰沉,看起來要慈祥許多。
她道:“我有什麼好怕的,我活了這麼大歲數,早就活夠了。還留在縣衙,就是為了看張南垣這個縣丞能做到幾時。”
“我希望能給段家報仇,但我做不到,我等啊等啊,終於等來了你們。”
蘇恪張大嘴巴,乍然從這個不善言辭的老婦人嘴裡說出這麼大一段話,委實令人吃驚。
而她說的話裡,卻又讓人感懷。
段依依靜靜的看著她,半晌,伸手握住啞婆的手，聲音微啞:“謝謝您。”
年輕飽滿的手和蒼老乾枯的手疊在一起,卻像是給老人重新注入了生機。
啞婆的眼睛變得很亮,她說的很慢,卻一字一句很是清楚。
“張南垣他們,換掉了縣衙裡的所有人。陳大人下獄,他的手下們不服,被關起來。有一個掙扎的厲害的，被他們殺死了。剩下的人張南垣害怕殺得太多惹懷疑，便將他們送到東山的礦道裡去挖礦。”
“東山礦道?”段依依驚訝,“那不是一座早已廢棄的礦山嗎?”
啞婆看了她一眼:“難得你也知道。”
蘇恪插嘴:“那礦山是什麼?岱鄉還有礦山?”
啞婆嘆息一聲:“礦山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到了年輕的一輩,別說是外地人,就是岱鄉本地人,也不曉得岱鄉還有座礦山。”
“幾十年前,有人在岱鄉東山裡挖到了金子,旁人說是金礦,便上報了朝廷。朝廷派人下來探勘,還讓人在礦道開採,但挖了整整一年,除了面上一點點,並未挖到金子，這座礦山也就成了廢棄的礦山。”
段依依聽著啞婆說的話,她的表情不像蘇恪一樣驚疑。
唐宛央問道：“既然是一座廢棄的礦山,張南垣為何要將他們送往那裡?”
啞婆冷笑一聲:“因為張南垣要折磨這些人。他將那些人送到礦山,讓他們從早到晚在礦道裡幹活,直到挖出金子。可誰都知道東山挖不出金子,那些人一輩子挖不到金子,一輩子就別想出來。”
“他這是濫用職權,礦山的開採,都要經過朝廷上報,他竟然私自採金,便是個廢棄的礦山,也足夠成為他的罪名!”唐宛央怒聲道。
“這位小姐,你要知道,礦山裡幹活的人,沒有一個是舒適的。況且張南垣本就打算折磨他們,只會變本加厲。我聽張南垣的手下說,那些官差們被脫光衣服,四肢綁上鐐銬,成日幹活,幹的不好,動輒拳打腳踢,死傷是常事。這樣下去,不知道能撐得下來的還有幾個,不知道活著的還有幾人。”啞婆嘆息道。
“這也太過分了!”聽完啞婆的話,蘇恪一拍桌子,“簡直喪心病狂!”
唐宛央抿緊嘴唇不說話,讓原來是官差的人成為奴隸,供認驅使,唐宛央想象的出來那些人的悽慘近況。
這樣的折磨,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對他們的自尊心,也是極大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