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裡,含了一絲奇異的諷刺,諷刺轉瞬不見,又成了深深的柔和,他溫聲道:“好。”
卞安公主的笑容頓住,看向他:“你說什麼?”
她已經做好再一次被對方拒絕的準備了。但她心裡也同時決定,這一次,不會在退一步,無論是威逼利誘,強取豪奪,她都要成為林夫人,不管林一凡願不願意。
但他竟然說願意。
卞安公主一下子跳了起來,一瞬間,她自來帶著驕矜,很有幾分刻薄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孩子般真切的歡樂。
她一把抱住林一凡的脖子,高興地道:“林郎,你答應了!明日我就進宮告訴母妃,讓母妃與皇兄說這件事!”
林一凡寵溺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回抱著她,下人們都低著頭。
卞安公主背對著他,因此,也就沒有人看到,林一凡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漠。
他知道卞安公主的底線在那裡,所以他得收的恰到好處。
很多時候,增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他要有分寸,不心急,才能慢慢的,慢慢的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走出公主府的時候,卞安公主十分不捨。
她希望林一凡能在這裡留宿,但林一凡不肯。他說如今他的身份,朝中許多人盯著他,想要拿住他的把柄,若是被人揪住小辮子,會有麻煩的事。
卞安公主只得作罷,想著既然林一凡已經答應,很快她就能成為對方名正言順的妻子,牢牢地霸主林一凡一人,便覺得這片刻的分離,也是能夠忍讓的。
林一凡走出了公主府,走出了街道,一直回到了林家。
狀元府金燦燦的,嶄新如同最初皇帝賜下的模樣。門房同他行禮,林一凡走到院子裡,在院子裡的花圃停了下來。
他一直維持著的溫文笑意,突然出現裂縫,隨即彎下腰去,要被什麼東西噁心了似的,猛地乾嘔起來。
頭腦發昏,胸中沉悶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一雙腳,順著那雙腳往上看,是最熟悉的枕邊人。
那女子容顏絕色,傾國傾城,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安靜的看著他,一如往昔,什麼都不變,然而那雙清涼的眼眸裡,林一凡還是看到了嘲弄。
就如他嘲弄的看著卞安公主一般。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就碎了。
林母的聲音響了起來:“玉容,你幹什麼呢?”
林一凡晃了晃,站直身子,輕聲道了一句:“沒什麼。”就回房了。
沒什麼,有得必有失。
他失去了一些東西,雖然偶爾也讓人難過,但是,他還是得到了更多。
他終於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他不再是個那個人人都看不起的窮書生了。
和從前截然不同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
……
……
……
唐宛央離開岱鄉的幾日後,回京的信終於傳到了唐修謹手中。
不僅是回京的信,還有上京城中沸沸揚揚的傳言,傳言唐家大小姐唐宛央在安陽岱鄉,為一個案子大鬧,還帶著鄉民上京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