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小,卻一點兒也不影響冷清的感覺。沒有什麼用來裝飾的地方,屋子裡,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當了。
葉姨娘的丫鬟去給唐宛央倒茶,唐宛央瞧見,屋裡僅有兩個茶杯,那茶壺還是缺了口的。至於桌上的點心,更是沒有。
丫鬟有些尷尬,葉姨娘卻很自然,彷彿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她眉目間雲淡風輕,唐宛央以為,她看起來更像是尼姑庵裡的尼姑,無欲無求,彷彿下一刻就要乘風歸去。
“葉姨娘這裡真是很冷清了些。”唐宛央偏頭看了一眼道:“今日天氣好,可過不久便是梅雨季,怎麼連炭火也不準備一些。”
那丫鬟似乎終於找著了個能做主又肯為她們說話的人,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道:“大小姐,不是奴婢們不準備。奴婢們去廚房拿炭火,廚房給的炭火,全是生了潮的。便是晾乾了在屋裡生,也是最下等的炭,燻得屋裡直咳嗽……大小姐若是可憐咱們姨娘,便去廚房那頭說一聲,咱們姨娘去年冬日都凍傷了好幾回了,膝蓋都是舊傷。”
唐宛央道:“為何不去找母親呢?當家權利都在母親手中,這點小事,母親會為你們做主的。”
丫鬟頓時不說話了,葉姨娘道:“無事,習慣了,我不冷。”
她說話的聲音也是輕輕地,若不是仔細去聽,幾乎要聽不見。
唐宛央瞧著她,這位婦人絕不是一個得了癔症的人,她在自己面前,也沒有掩飾自己清醒的意圖。她要掩飾的人不是自己,她要坦白的物件是自己。
為什麼?或者說,為了什麼?
唐宛央笑道:“我聽說,母親剛生下我的時候,葉姨娘還經常抱我呢。這麼多年過去了,許多事情我記不大清了,看見葉姨娘覺得陌生了許多,但又覺得,其實是很親切的。”
這當然是唐宛央葉謅的,畢竟當時的唐宛央實在太年幼,早就沒什麼印象了。
但這句話卻像是勾起了葉姨娘久遠的回憶,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慢慢的道:“是啊,當年……”
她沒有再說下去。
唐宛央道:“當年,大姐姐從假山上摔下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紅袖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葉姨娘眼下看著是個好人,但當著一個母親的面說起過去的傷痛,萬一葉姨娘一個崩潰,又犯了癔症,這可怎麼是好?
葉姨娘的丫鬟卻像是得了什麼可怕的訊息,微微顫抖著身子。
葉姨娘的目光看向唐宛央,像是有什麼東西飛快的閃過,她問:“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就是問問,當年大姐姐的死,是不是有什麼隱情?比如,她是被人害了呢?”
她說話大膽而不避諱,一個重擊接一個重擊,丫鬟們都不知應當用什麼表情才合適。但唐宛央神情平靜,彷彿問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但葉姨娘平靜的神色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