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想到,或許在從前,林一凡就坐在這裡,看著卞安公主撫琴,也許應和,也許只是微笑著看著。
這讓她又想起了前世,赫連安和唐念清也是如此,郎情妾意,琴瑟和鳴,好不快哉。
想著想著,唐宛央只覺得一陣噁心。
她坐了下來。
沒有焚香,也沒有浴手,她試了一下,直接便彈撥起來。
她彈的是《關山月》。
琴聲悠悠盪盪,漸漸傳出了老遠,林府沒有國公府大,這琴聲自然也不會在中途就銷聲匿跡,漸漸地傳到了廊亭之上。
起先還沒有人注意,以為是哪位琴師在彈奏。
漸漸地,聽的人也都被吸引了注意,有人道:“這是哪位琴師,《關山月》這般琴曲也能彈得出神入化,這……這是何人在彈?”
“對對對,哎,蕭先生,您不是會琴嗎?這琴聲已經能稱得上極好了吧?”有人問。
冷不防有人問到沈善音,沈善音正在發呆,一時沒回過神,只見身邊有人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蕭先生,您怎麼了?”
沈善音這才回過神,勉強笑了笑,回答道:“嗯,談的極好。”
無人發現她此刻的掌心裡,竟全是汗水。
旁人只能聽到琴聲,可她分明就覺得,彈琴的人如此熟悉。
好像就是那個人,那個本應不該存在的人……段依依?
這怎麼可能呢!
段依依已經死了,彈琴的定然是和段依依琴聲相仿的人,是她自己弄錯了。
沈善音這般想著,迫不及待的問林母,道:“敢問夫人,府上琴聲是何人所奏,能不能請來一敘?”
林母也是一頭霧水,道:“琴師?我們府上未曾請過琴師。”
“未曾請過琴師,那彈琴的是誰?”眾人詫異,“不會是來客裡的哪位小姐吧?”
林蟬恰好也在,她想了想,道:“府裡只有一張琴,是大哥的,放在西園的茶房裡。要是有人在咱們府上彈琴,定然只能彈那一張琴,只要派人去瞧瞧就知道是誰了。諸位不必心急,我這就叫人去看,哪位彈琴的人是誰,再請他過來。”說罷,便吩咐丫鬟前去了。
《關山月》仍舊沒有停,越是彈到激盪處,越是有味道,有人忍不住道:“這琴聲,和蕭先生也差不離了。”
沈善音聞言,心中一陣惱火。
曾幾何時,整個上京城將她奉為第一琴師,尤其是琳琅仙子出嫁以後,她再無對手。
可是短短半年以來,先是唐宛央,後是莫名其妙的這人,她這第一琴師,彷彿人人都能做得似的!
除了惱怒以外,沈善音的內心深處,還有深深地恐懼。
實在是太像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聽段依依彈奏《關山月》的時候,吃驚的都不肯相信世上有人能彈成如此境界。
在那時,她也痛恨的發現,自己的琴技,的確及不上段依依。
好在段依依死了。
但這人是誰?
被林蟬吩咐去尋找彈琴之人的丫鬟來到了西園的屋子裡,那彈琴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