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安頓好了安若,又折回來看安然和安藝昕。
安然已經醒了,正乖乖坐在安藝昕懷裡,看到他來,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我是男子漢,都不用媽咪抱的!就是……剛才別的小朋友哭太大聲,我怕吵到媽咪,特意幫她捂住耳朵的!”
戚寒嘴角微微抽動,看著安然一本正經的樣子,也不知道安藝昕這女人是怎麼把孩子給教育成這樣兒的,明明正是撒嬌的年紀,卻偏偏要繃著,像個小大人兒似的。
安藝昕捂著嘴連連打哈欠,也沒在意戚寒涼颼颼的目光,只是看了看時間突然拍了拍額頭,“糟了,本來說今天送你們去幼兒園的,這一折騰居然給忘得一乾二淨。”
安然轉過小臉看著她,“媽咪你都沒有幫我們請假嗎?”
“忘了……”
“不能怪媽咪,媽咪半夜帶我來看病太辛苦了,是我自己也忘記了。沒有按時去讀書連假也沒有請,這是言而無信還沒有禮貌的,我罰自己今天不可以吃零食。”
戚寒沒有說話,臉上讚許的表情卻分明是覺得安然這小家夥實在懂事兒,再看看安藝昕,目光裡明明白白寫著,你這個做家長的,還沒個小孩子懂事。
安藝昕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安然哦,不是醫生說你腸胃不舒服三天都不可以亂吃零食的嗎?你這個自我懲罰,是不是太沒誠意了?”
安然黑溜溜的一雙小眼珠子到處亂轉,一副心虛的模樣。
戚寒:“……”
他剛才是不是白感動了?
這時,有小護士捧著托盤走了過來。
安然還需要被抽血做進一步的化驗。
看著他明明很緊張,卻還是鼓足了勇氣自己把袖口卷起來,安藝昕伸手抱住兒子。
小護士給安然扎好了止血帶,消毒準備抽血。
安然繃著小臉問:“媽咪,不是要扎手指頭嗎?為什麼要扎我胳膊?”
“因為需要化驗的專案需要用多一點血,手指頭上擠出來的話會更疼。”
安藝昕說話間,就見小護士的針頭刺進安然的胳膊裡,左突又闖,卻怎麼都不見有血液流出來。
那麼小的孩子,粗長的針頭在細細的胳膊裡鑽來鑽去,隔著薄薄的皮膚,能清晰地看到針頭的形狀和來來回回找血管的軌跡,看得人心裡實在被緊緊揪住。
安然也不知道是疼還是怕,包了兩汪眼淚,硬是忍著沒掉下來。
小護士找了半天,也沒扎到,只好把針頭給退了出來,滿臉歉然地用棉籤幫安然按住針孔。
“換隻手。”安藝昕淡淡地說著,聽不出什麼情緒。
安然小嘴一憋,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卻是深深吸了幾口氣,把眼淚都給憋回去了。
“姐姐請你輕一點哦!”
安然奶聲奶氣,小護士忙不迭地點頭。
可是偏偏那麼不巧,這一針下去,還是沒找到血管。
“實在不好意思,我……我叫護士長來……”
小護士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這幾年醫患關係格外緊張,特別是兒科,更是其中的重災區。
小孩子沒法兒準確描述自己的感覺,病情變化快,又全都是家長的心頭肉,看著孩子生病,大人心裡焦躁的感覺沒法壓抑。
醫護人員稍微有點兒什麼,搞不好就會惹來糾紛,因為這樣扎不上針被家長打了的護士,每個月都有!
安然的嘴唇都在顫抖了,看著護士又把針頭取了出來,軟軟地靠在了安藝昕懷裡。
安藝昕摟著兒子,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類似的事情遇到過次數多了,這裡的醫護人員也是經驗豐富,立即圍攏了好幾護士過來,道歉的道歉,安慰安然的安慰安然。
安藝昕一直沒說話,倒是安然這小家夥,好像緩過來那口氣,看著之前給自己扎針的護士伸出小手去。
難不成這孩子也想打人了?
小護士一愣,就感覺到安然的小手在自己額頭抹了抹,“姐姐別緊張,我都不怕的!”
安然低著小腦袋看了看自己左右兩條胳膊,有點兒犯愁。
“這次扎哪邊好呢?”
小護士深深吸了口氣,“你……還願意讓我扎?”
“對啊!”安然點了點頭,理所應當地說:“為什麼不願意呢?”
小護士感動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小孩子的血管太細,一次沒扎準其實真的是很正常的。可是通常情況下,家長因為心疼孩子,不能一次成功,就會給護士臉色看。
所以第二次下針的時候,她有點緊張了,這才又失手。
雖然她才上班不久,但是也知道連著失敗兩次,被家長罵幾句都是輕的,許多家長遇到這種事搞不好就會打人的,所以同事們才趕緊過來幫著解圍。
卻沒想到,這家人這樣通情達理。
小護士定了定神,又給安然扎了一針,這才順利把血抽了出來。
安然疼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團,蜷縮在安藝昕懷裡,看得戚寒都心疼。
“我是男子漢,媽咪說過,雖然扎針很疼,可是這點疼是我可以忍受的。”小家夥疼得一邊說話一邊倒吸著冷氣,“護士姐姐是很厲害的人,但是也要有人給她們多練習,這樣等有很危險的病人需要搶救的時候,護士姐姐們就能更熟練地搶救病人!”
“你把媽咪的話記得這麼清楚啊!”安藝昕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頂,吸了吸鼻子,掩飾著自己的鼻音。
小護士收拾好東西,認認真真地衝著安藝昕和安然鞠了個躬。
安然馬上站起來,衝著小護士還禮。
戚寒在一邊看了全程,默默地看了安藝昕一眼。
以前總覺得這女人是真不會教育孩子,現在看來,好像也不全是。
等護士離開了,安然轉頭眼巴巴地看著安藝昕,“媽咪,你看我這麼乖,今天的事情就別告訴安若了吧?”
“你是怕她笑你差點被扎哭嗎?”
“我是怕她被嚇到下次都不敢來醫院。”
“要保密也可以,這個月的碗都歸你洗。”
“可是人家還在生病,媽咪你要尊老愛幼,我就是‘幼’。”
“那我還是‘老’呢。”
“好吧,不過安若也要洗吧?”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戚寒默默地把目光轉到了另一側,他感動得似乎太早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