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司徒瑾有些不對勁兒。
不僅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侍衛們察覺到了，就連負責宅子裡清掃的婆子們都發覺了。
“哎，主子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昨個兒我在院子裡打掃的時候聽到房間一陣笑，一陣怒吼的，接著整個房間煙熏火燎的，我跟我家那口子還當走水了。慌忙的衝進去，本來想著救火來著，可是誰想到……誰想到……”
“哎，哎……這事兒我也遇到過呢。這主子，也不知道在書房裡燒什麼，弄得到處都是煙。”
這處宅子乃是司徒瑾早些年便置辦下的，他跟家裡向來不親近，只要他人在京城多半都住在這宅子裡，這宅子裡的下人都是他自己挑選的，雖然也知道他的身份，但在這裡大家還是習慣叫他主子。
說起來呢，這是司徒瑾也是個好伺候的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他也不會找什麼麻煩。
只是最近這幾天他總有些不對勁兒。
這不，忙完了自己的事兒，一群年紀差不多的婆子湊在一起議論紛紛：“哎，前些天我家那口子搬回來了不少書。”
“我也聽說了，主子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置辦了那麼些書。”
“主子身份高貴，不會是想要科舉吧？”
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年頭能讀書識字的，大多想著博取功名，光宗耀祖。這些個婆子雖然沒啥見識，但讀書趕考什麼的還是聽了不少，那些個說書的段子裡不是常有麼？
只是她們主子這身份，根本就不用科舉吧？
“不能，不能，主子肯定不會參加科舉，依我看估摸著主子是在找什麼呢。”
“找什麼？這書裡還能有什麼？”
“哎呦，看看你這沒見識的，人家不是說了麼，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嗎？”
“嘿嘿，王婆子，真是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看這樣子倒不是主子要趕考，合著是你這老婆子還有這樣的心思呀，不知你家老頭子知不知道呢？”
“瞎說……一群嘴上沒把門的……”
一群婆子說說笑笑，說著說著也就偏題了。
本來是在討論司徒瑾最近有些不同尋常，可是說著說著就開始互相嬉鬧了……
只是她們誰都沒有發現，不遠處漆黑的眼睛，靜靜的望著她們，一直看著她們嬉鬧著走遠，才緩緩的從牆角走出來。
“哎！”
背著手，司徒瑾無力的嘆口氣，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嘖嘖，看來最近自己確實是有些奇怪的過分了，連這些個婆子都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兒了。
看樣子自己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只是……
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捏了捏手裡的書。
骨節分明的手指此刻正緊緊的摁著幾個字，依稀能看清楚幾個字：龍陽之好。
是的，其實剛才那些個婆子還真沒有猜錯，自己正是在書裡找東西呢，當然不可能是透明說的什麼顏如玉黃金屋什麼的。這些東西都是那些個自詡清流的書生編出來的，在他看來書這種東西不過是記載一些事情罷了。
他素來不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人，有這樣的功夫自己不如多練習兩套劍法。
一手好字救不了自己的命，可是劍法卻能在關鍵時刻救自己的命。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的，若不是這些年自己一直有刻苦習武，說不得自己早早就成了紅泥之下的一堆白骨了。
當然了，這種事情他從來沒有怨恨過任何人，他很小時候就明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自己的存在擋住了有些人的路，那些人自然是要想辦法把自己除之而後快的。而自己若是不想死，那就只有拼命讓自己變強，只有自己變強了，才沒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命運。
這是他一直以來堅信的。
可是這些天……
心煩意亂。
對，真真是心煩意亂。
特別是司徒曦那見到了那個小大夫之後，他覺得自己更加魂不守舍了。
就算不願意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對那個小大夫有些不一樣……
他素來不是個好像與的，身邊唯一算的上是朋友的，也就只有司徒曦了，只是這種事情他怎麼也不好意思去跟司徒曦說，最後只好找書看。
本來他只是想著自我安慰一下，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希望藉此能忘記那個小大夫，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誰知道……誰知道還真讓他給找到了……
龍陽之好！
是的，龍陽之好。
原來……原來這世上還真有男子與男子之間……
不知為何只要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他就忍不住渾身發熱，心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心臟拼命的亂跳，血脈翻湧……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受傷了一樣……
可是他心裡清楚自己好好的，根本沒受傷。
“哎……”
深深嘆口氣，司徒瑾眉頭緊皺。
男子與男子……
還真真是，難不成這就是這些年自己不願意接受那些姑娘的根本原因？
是了，是了，雖然自己不喜歡那個女人自作主張，不過雖然她找來的那些個姑娘一個個都是她的人，但好歹長相還是不錯的。連司徒曦都說了，只要是個男人都抗拒不了，可是……
摸摸鼻子，司徒瑾忍不住苦笑。
看來自己是真的有問題呀。
只是……
“哎……真是……”
苦笑著搖頭，找到了病症，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鬆口氣了，這下反而更加不知如何試好了。
按照這書上說說，男子與男子之間也是會產生那樣的事情的。
可是……
想到那個看上去一臉面嫩，好像很好欺負，實際上卻是一隻小刺蝟，還來不及伸手就能刺的滿身傷的小大夫，司徒瑾更加無力了。
“司徒瑾呀司徒瑾，你可不能禍害了別人。”
搖搖頭，司徒瑾低聲唸叨著。
是了，是了，這男子與男子之間雖然說早就有了。
可是畢竟這是不可能被世人接受的，在世俗的眼中，男子就應該頂天立地，就應該娶妻生子。
本來他是弄不懂自己是怎麼了，所以才會……這會兒知道自己估摸著真是有問題了，他也不得不冷靜的想一想了。就那個小地府對自己的態度，顯然人家是不會有這方面的愛好的，而且那小大夫跟那小丫頭那樣好，經常都是出雙入對的，可見他是正常的……
既然這樣，自己就不應該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來。
只是……
一想到那小大夫跟那小丫頭在一起的畫面，他的心就一陣抽著疼，那種疼痛好像快要昏倒過去的感覺……
“嘶，不行，不行……也許我該離開一段時間。”
捂著心頭，輕輕搖頭搖頭，司徒瑾忍不住自言自語。
是了，現在這小大夫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自己怎麼也放不下，若是自己離開一段時間。說不得時間長了，自己就把那小大夫忘記了。
想到這，司徒瑾不由捏捏拳頭。
心頭越發確定，這樣做肯定能有效果。
可是……
自從司徒曦毒發之後他便沒有再接到任務，他心裡清楚上面那位的意思是讓自己好好的守著司徒曦。看來雖然這些年上面那位總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對司徒曦也沒有半點不同，可是終究……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吧？
要不然也不會……明明知道自己跟司徒曦的關係好，只要自己留在京城，就算自己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會保護他周全。
他與司徒曦也算是自小便認識了，說起來……一開始他只覺得是誤打誤撞，現在仔細想想才意識到……這一切應該是有人在暗中指點的，要不然當年不過是個孩子的自己，從家裡跑出來，怎麼不去別的地方，偏偏就去……而且還那樣恰好就剛剛遇上了司徒曦？
不過……
這些都不重要，就算自己不這樣選擇，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特別是五年前，自己親自把司徒曦帶回京城……雖然上面那位做了一些手腳，知道實情的人少之又少，可是……有句話說得好，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話總是情能隱瞞一時，但是不可能隱瞞一世。
特別是這兩年，他能感覺到有些人已經察覺了些什麼了……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若不是自己身邊的侍衛機警，說不得自己就糟了那些人的道了。當然了一開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是不是那個女人的手筆，畢竟那女人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自從那個女人進門的第一天起，她跟自己之間就註定了不死不休，不是你是就是我亡。
特別是……特別是她有了兒子之後，所謂為母則強，為了她的兒子她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不過……那個女人有多少手段他心裡是清楚的，花錢弄個三流的殺手什麼的，活著躲在那個男人身後哭哭啼啼的在背後做些手腳，這些她能做出來，但是一環接一環的設計萬萬不是她做得出來的。
甚至……那個叫繡娘的女人，他之所以收留這樣長，而且不聞不問，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一方面是自己確實認錯人，另一方面……
“不管了，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麼問題了。”
是了，他也不管了，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了的好。要不然的話，天天看到那小大夫，他真的怕自己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到時候就真的麻煩了。
而且司徒曦的情況現在已經穩定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在他看來司徒曦也不是第一次發作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雖然說這一次似乎比前幾次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