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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她大驚之下,跟了他們一路,終於發現,原來他們是來找尋失散的魂魄的。

她搶先,將那失散的三魂七魄當中的一魄找了出來,抓在自己的手裡,攔住了那兩個活人的去路。

果然不出她所料,能夠在陰陽路上行走的活人,都非同一般。那個男孩,身負天生的陰陽之力,而他的手上,竟然還有天師符咒。

天師,道法高深,在陰陽兩界秉持公道。

阿芝心中十分激動,面上卻不顯,以那失散的一魄換取了和天師見面的機會。

她將自己的陰力記號留在了星河的手背上。

孤魂野鬼要走出陰陽路,除了要用法力打破屏障之外,還需要一個能溝通陰陽兩界的媒介,而星河,就是最好的選擇。

阿芝剛剛突破了一個小境界,本想著再修煉一段時日,這樣境界能夠更穩固一些,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她感覺到阿萍似乎有危險,心急如焚之下,便匆匆運起法力,打破陰陽路的障礙,透過陰力記號找到星河,魂魄附在星河的身體裡,來到陽間。

更為巧合的是,她的妹妹阿萍,竟然和天師大人發生了衝突,被收在符咒裡。

阿芝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位天師雖然年輕,但行事端正明朗,心底仁慈寬厚,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們姐妹百年的苦難,終於可以做一個了結了。

方淼淼抬手,將阿芝和阿萍扶起,沉聲道:“起來說話吧。”

阿芝卻執意要跪著,她是鬼修,所以比一般人更為清楚必須要擁有怎樣的實力,才會被地府封為赦令天師。

無知者無畏。而她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心中充滿了敬畏。

方淼淼再勸她也不聽,便就只能由著她去了。

“可是為了人皮鼓的那件事情?”

方淼淼問道。

阿芝應道:“正是。相必天師大人已經知道,人皮鼓是如何製作而成的。”

方淼淼點點頭,道:“我知道。阿萍姑娘是那個人皮鼓的器靈,那麼阿芝姑娘你呢?”

阿芝嘆了口氣,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處。

“我也是人皮鼓的器靈。

我和阿萍是雙生兒,其實我們是同一個時辰出世的,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只是我的性子比阿萍要沉穩一些,所以我便做了姐姐。

母親在我們出身的那一刻,就已經死去了,可以說我們的人生,為的,就是人皮鼓。

阿萍的背上紋上了松鶴延年,而我的背上,紋上了花開富貴。那個人的心願,自然是富貴雙全,福壽延綿。

在我們十二歲的時候,祭司來了……”

說到這裡,阿芝合上雙眼,停頓了下來。而阿萍則是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那一段痛苦回憶,不要說是訴之於口,只怕是在腦子裡想一想,也會覺得心頭發顫,不寒而慄。

即便過去了百年的歲月,想要將傷痕撫平,卻是那麼的力不從心。

方淼淼輕聲道:“阿芝姑娘,這裡就不必細說了,我都明白。”

阿芝抿著唇,穩了穩心神,沉聲道:“多謝天師大人體諒。

製成了人皮鼓之後,我們姐妹便被放置在地洞裡頭,祭司說,是因為那裡陰氣旺盛,適合養陰物。陰物凝聚的陰氣越盛,法力也就越強。

每月初一,那個人都會命人將兩個鼓抬出來,先用活人的血擦拭一遍,再用鼓槌敲擊在鼓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鼓點,說是能夠與神靈溝通。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個鼓槌,也是以人骨做成的……”

一陣寒風刮過,樹葉落盡的枝丫,在飄搖著,像是個張牙舞爪的怪獸。圍觀的眾人漸漸地擠成一團,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驅散心中的恐懼和寒冷。

青鳶恨聲罵道:“簡直不是人。”

圍觀眾人聽了,不住地點頭,七嘴八舌地低聲議論著。

“可不是麼,這麼漂亮的姑娘,做成了鼓,還真下得去手。”

“活生生地剝皮啊,可真夠殘忍的。”

……

方淼淼沉吟了片刻,問道:“你們受了那麼大的苦,按照常理來說,怨氣應該很大才是。可是我看你們姐妹的魂魄裡,卻沒有一點兒怨氣,這又是為何?”

阿芝苦笑道:“製作人皮鼓,是為了心想事成,而不是為了養出厲鬼。我們姐妹從小有人便有人來教導,背誦佛道經文。剝皮時更是有十二名法師在一旁不斷唸誦經文化解怨氣,所以不是我們心中沒有怨恨,而是這些怨氣都無法凝聚起來,早早地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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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淼淼若有所思地道:“原來是這樣。”

阿芝說道:“不過,也多虧了他們如此行事,我才能有機緣踏入修煉一途,否則,一身的怨氣,只怕早已經成為了厲鬼。”

青鳶插進話來。

“既然你們是雙生兒,一同製成的人皮鼓,為何庫房裡只有她的鼓,你的呢?”

阿芝看了看青鳶,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情況就開始有變化了。那個人出現的時候越來越少,漸漸地就再沒見過他了。”

想來那時,正是元朝末年,天下群雄並起,戰火紛飛。那個人再也無法維持穩定安然的生活,於是便放棄了這一處地方,不知往哪裡去了。

只聽阿芝繼續說道:“我和妹妹等了很久,終於確定,那個人不會再來了。

我們很高興,可是高興之後,又很茫然,我們已經成了人皮鼓的器靈,往後要怎麼辦,永生永世地禁錮在這鼓裡頭麼?

我們並不願意。

為了這個鼓,我們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我們痛恨它。

我們開始嘗試從人皮鼓裡頭出來,可是後來發現,即便我們能夠出來,也無法離開人皮鼓太遠,我們和人皮鼓,已經融為一體了。

我們想了很久,束手無策,沒有任何的辦法。最後,我們決定破釜沉舟,賭一把,將人皮鼓打碎。

我們知道,這是要冒很大風險的,也許人皮鼓碎了,我們也會隨之魂飛魄散。

我猶豫了,我希望阿萍活著,哪怕是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至少,我知道,她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