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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掌櫃沒料到來了個知道根底的,心中有些警惕,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些許。

“我們的老東家姓孫,他舊年過世了,如今接手的,是他的女婿。”

陸之南意味深長地道:“原來如此。”

說話間,方淼淼已經隨手點了幾匹不料,轉頭對劉誠說道:“就要這些吧,看著馬馬虎虎,還能用。”

劉誠上前,遞給掌櫃一錠銀子,隨後將方淼淼買下的布匹歸置了一番,扛在手裡。

掌櫃接過銀子,頓時眉開眼笑,只要能賺錢,一切都好說。

出了布匹行,方淼淼和陸之南的臉色都沉鬱下來。

方淼淼沉聲道:“其他的事情先不論,只看如今,孫府確是有鬼。”

孫青的身上有鬼氣,文公子身上也有鬼氣,結論應該很明顯了。

劉誠將布匹扔上馬車,回身問道:“那我們現在,要去孫府抓鬼麼?”

陸之南望向方淼淼。

方淼淼點點頭:“去看看也好。”

孫府在鳴象鎮的東邊,是一座五進的宅院。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

絲絲縷縷黑色的霧氣在孫府周圍瀰漫。

從孫府裡頭出來的人,無一不是身上纏繞著鬼氣,區別只是有的人身上的鬼氣濃重些,有的人身上的鬼氣淺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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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師,我們要殺入孫府麼?”

劉誠摩拳擦掌,有些躍躍欲試。

方淼淼仔細地觀察著黑色的霧氣,半晌之後,唇邊泛起一絲絲的笑容,道:“看來,這個鬼魅道行並不太高。罷了,看在它並未製造殺孽的份上,就給它一個機會吧。”

她從佩囊裡頭拿出一張黃符,擲向空中,唸誦法訣。

“天道清明,地道安寧,拘魂符,去。”

黃符在空中打了個旋,便悠悠地往孫府裡頭飄去。

劉誠猶疑地問道:“方天師,這就成了?”

方淼淼抿唇一笑。

“等著吧。”

孫府。

廂房。

才剛從布匹店回府的文公子迫不及待地摟著小妾,那小妾生得嫵媚,如同黑色錦緞一般的烏髮挽成墮馬髻,只用一支鎏金海棠花簪,身著白地撒大朵紅色牡丹花長裙,那嬌嬌軟軟的腰肢,那隨著她步調拂動的寬大裙襬,讓她看起來如同一朵出水的荷花。

“阿桐,我想死你了。”

文公子湊到小妾跟前,與她耳鬢廝磨。

阿嬌小臉含羞,美目流盼。

“夫君,阿桐也想你。”

文公子低笑著將手探入阿桐的衣襟,只聽天空滾過一陣悶雷,原本還是言笑晏晏的阿桐頓時臉色微變。她仰頭望向天際,只見悶雷之中,閃過幾道金光。

“是天師赦令的拘魂符。”

阿桐心中大驚,手忙腳亂地推開一臉迷醉的文公子。

文公子不解地問道:“阿桐,怎麼了?”

阿桐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吞吞吐吐吐地道:“夫君,我,我不舒服。你,你還是回主屋去吧。”

文公子垂涎著臉,道:“哦,哪裡不舒服?夫君給你看看。”

“轟隆”,又是一陣雷響。

阿桐心慌意亂,再也顧不得應付文公子,一個手刀砍在文公子的後頸處,他白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拘魂符,是地府赦令天師的拘魂符,我完了,我完了。”

阿桐提著裙襬,無頭蒼蠅似的在廂房裡頭轉圈圈,她開啟櫃子,從裡頭翻出了一把紅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穩了穩了心神,開啟紅傘,走出了屋子。

白日陽氣重,鬼魅是無法顯出形態,自如地在陽間行走的。饒是阿桐有幾十年的修為,也只能躲在屋子裡。

一道日光透過紅傘,籠罩在阿桐的身上,她只感覺渾身灼熱,幾乎要融化了一般。她咬牙堅持著,勉力維持著形態。

黃符悄然地出現在阿桐身前,清涼的氣息為她隔絕著日光的灼燒。阿桐跟著飄動的黃符,從側門出了孫府。

“你來了。”

方淼淼看著阿桐,淡聲道。

阿桐也看著方淼淼,只見她兩彎秀眉輕描淡掃,一雙剪水美瞳清清瑩瑩,秀雅明淨得像是畫裡的留白一般。

她不由得屈膝,跪倒在方淼淼跟前。

“阿桐拜見天師大人。”

“你叫阿桐?”

“是,我叫阿桐。”

方淼淼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來歷,我也不需要再多說廢話。你為何在此處害人?”

阿桐心中一緊,連忙分辨道:“天師大人明鑑,阿桐並未害人。”

方淼淼冷聲道:“那位姓文的公子雖然還活著,可是被你吸盡了精氣,只剩下半條命了。幸而你的道行不深,鬼氣附著在旁人身上,也沒有太大的損害。否則,我定不饒你。”

阿桐貝齒咬唇,低聲道:“阿桐只是為了修煉,採陽補陰,並未想過要害人。”

方淼淼冷哼一聲。

“旁門左道之術,向來為正道所不齒。你為何流連人間,成為孤魂野鬼?”

阿桐的身上,只有鬼氣和死氣,並沒有怨氣和邪氣,她只是普通的魂魄,也並未結下血債罪孽,理應歸入地府再入輪迴。

阿桐笑著,那笑容宛如是苦澀深處開出的一朵花。她的雙眼,滾下兩顆豆大的淚珠,使得她看上去,更為楚楚動人。

“我本是鳴象鎮人,十六歲因病而亡。

我下葬那一日,電閃雷鳴,雷火將我的血肉焚燬,只留下一具骨骸。我不願以這般醜陋的樣子輪迴下世,所以便留在了人間。我想盡了辦法,只是要挽回我的容顏和身體,再去投胎。”

方淼淼秀眉緊蹙,沒有想到阿桐流連人間竟是為了這個原因。

她揚手擲出一張黃符,口中唸誦道:“天道清明,地道安寧,淨身神咒,去。”

黃符迅速地飛向阿桐,她本能地想要躲開,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鉗制著。黃符落在她的身上,只見白光一閃,那嫵媚的容貌,那苗條的身姿,像是蛇蛻一般落在阿桐的腳旁,跪在地上的,只是一具白慘慘的骨骸。

方淼淼的眉目間籠上一層寒霜。

“畫皮。”

陸之南墨黑的眼眸凝視著阿桐,他緩緩地走近她。

劉誠的心跳漏了一拍,急聲道:“小侯爺,別過去。”

陸之南低聲道:“有方天師在,無妨。”

劉誠硬著頭皮跟在陸之南的身後,只見陸之南彎下腰,拾起阿桐褪下的皮囊,問道:“這是,人皮?”

阿桐點點頭,很是溫順地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