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拍了拍她的手，道：“你這是不給長公主面子，方天師也去的，你就別掃興了。”
鬼邪對含山長公主還是很有好感的，聽青鳶這樣說，便應道：“好吧。”
青鳶高興，臉上便露出笑容來。
深秋。
蕭蕭梧葉送寒聲。
汝陽長公主府。
宴席擺在了花園水榭，邀請皇家宗親和朝廷命官的家眷們同樂。
當方淼淼，青鳶和鬼邪陪著含山長公主來到汝陽長公主府邸時，已經有不少的貴夫人和世家小姐周旋在花叢之中。珠翠環繞，脂香粉濃，真可謂是人比花嬌。
“皇姐來了。不曾遠迎，皇姐別怪我怠慢了。”
一群豔麗的侍女簇擁著汝陽長公主走了過來。
汝陽長公主，在明太祖朱元璋的女兒中排行十五，生母郭惠妃。
她身材高挑，容貌姣好。今日穿一身火紅色的繡金牡丹長裙，飛仙髻上是一支鑲珠九尾大鳳釵，金鑲紅寶石簪子對稱地點綴在髮髻的兩側，通身的珠光寶氣襯得她春風得意。
含山長公主笑意融融地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
她穿著石青色繡木槿花紋樣緙絲宮裝，髮髻上是一副帝王綠翡翠頭面，並兩隻五福拱團壽金釵，看上去穩重又低調。
汝陽長公主的目光落在含山長公主身後的幾人身上，笑臉盈盈地道：“這幾位面生，皇姐給我介紹介紹吧。”
含山長公主笑著，依次介紹道：“淼淼，青鳶，玉芝，她們是我的遠房親戚。這位是汝陽長公主。”
世上的一些人，生得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嫌貧愛富，貪慕虛榮，含山長公主看得透徹，生怕方淼淼，青鳶和鬼邪受人冷眼，便將她們都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維護著。
汝陽長公主聞言，眉峰輕挑，含山長公主乃是皇室中人，那麼這幾位隨她而來的女子，想必是她夫家那邊的親戚了。
含山長公主和汝陽長公主年歲相近，是同年出嫁，汝陽長公主由太祖皇帝指婚，下嫁鳳陽謝彥的兒子謝達。
謝彥與太祖皇帝朱元璋相識於微時，數次跟從太祖皇帝征戰，戰功卓著，官至前軍都尉僉事。謝達是謝彥的次子，才華橫溢，長得儀表堂堂，很得太祖皇帝的喜愛，有玉帶勒馬之賜。
而含山長公主叛逆，堅決拒絕太祖皇帝的指婚，她既不貪戀虛名，也不愛慕權貴，一心只要嫁給自己心愛的人。
所有的人都被她驚得目瞪口呆，認為她一定是瘋了。
太祖皇帝勃然大怒，痛斥含山長公主的所作所為讓皇室蒙羞。若不是那時的燕王，也就是當今的陛下帶領著幾位兄弟姐妹們長跪不起，替她求情，只怕含山長公主就會被太祖皇帝褫奪封號，打殺在當場。
即便是這樣，也未曾改變含山長公主的決心，她甚至寧願放棄公主之尊，從此蝸居於寒窯，紡線織布，粗茶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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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她的執著和勇敢，令太祖皇帝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竟然改變了主意，同意了她的請求。
含山長公主的夫君，是一個氣宇軒昂，瀟灑豪邁的男人。他像是被渲染得很濃很濃的秋意，歲月時光賦予他成熟和睿智，不顯山不露水，卻讓人感覺到踏實和可以依靠。
相愛的兩個人，是那樣的甜蜜，那樣的令人欽羨。琴瑟和鳴，彼此恪守忠貞，就連日常生活中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也過得有滋有味。
那時候的含山長公主，猶如一朵綻放的盛世牡丹，通身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可惜美滿的光陰並不長久。
她的夫君在某一日，拋下她和稚嫩的兒子，離開了。也許她如今依然祈禱著那個人的出現，依然相信她的祈禱不會落空。
汝陽長公主也曾經問過自己，願不願意用一生的等待，去換取真摯的愛情和短暫的幸福。冥思苦想之後，她找不到答案。
每個人的生活終歸是不一樣的，與其去羨慕別人，還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只聽方淼淼，青鳶和鬼邪齊聲道：“見過汝陽長公主殿下。”
汝陽長公主沉浸在回憶之中，好一會兒，方才收斂心神，笑容愈發燦爛，道：“幾位第一次來，也別拘束，大家夥兒在一同說說笑笑，很有意思的。”
鬼邪應付這種場合經驗豐富，她笑著朗聲道：“多謝汝陽長公主殿下的盛情款待。”
含山長公主和汝陽長公主並肩緩行，方淼淼給鬼邪遞了個眼神，慢慢地落在最後。
方淼淼壓低聲音道：“鬼邪，你發現沒有，這院子裡的菊花品種各異，可是花色萎靡，沒有一朵是盛開的。”
正是秋菊綻放的季節，雪白的龍爪瑩瑩如玉，黃色的垂珠金光燦燦，綠色的卷散翠色慾流，本應爭奇鬥豔，然而放眼望去，各色菊花枝葉泛黃，花朵顏色暗淡，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鬼邪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一進汝陽長公主府，我便已經覺察到有濃重的煞氣。一草一木皆有靈，花兒雖然柔弱，但最先感應到了這股煞氣。”
眸子掃了掃四周，鬼邪又道：“方天師，我們要怎麼做？”
方淼淼想了想，道：“汝陽長公主是含山長公主的妹妹，這事兒我們若是不知道，那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知道了，總不能裝聾作啞。”
鬼邪應道：“那我們便分頭行事，去找一找這股煞氣的來源。”
方淼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無論是厲鬼還是精怪，這樣大面積的煞氣，只怕實力不弱，你自己要小心。”
“是，我知道了。”
鬼邪說著，身影閃了閃，不露痕跡地隱沒在一片花木裡。
庭院深深。
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千層石堆疊成一座陡峭嶙峋的假山，假山周圍種上了挺拔的鳳凰木。
方淼淼湊近一叢瑤臺玉鳳，雖然未曾綻放，但花兒依舊散發著清幽的香氣。
她半是嘆息，半是感慨地道：“花兒是季節最美的風景，或濃或淡，或深或淺，理應有著各自的丰姿。”
院子的另一頭，有一處小山坡，坡上有一座八角亭。
“顧嬤嬤，你看花叢中那人，不知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