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叔,不認得小子啦,去年的時候還見過呢。”
安志遠衝著陳文陸抱了抱拳,然後又一揖到底,
“多謝陳叔叔一直以來對侯府的照顧,不知老夫人可好?”
“果然是你個臭小子,竟然從侯府偷跑出來,這膽子可夠大的,害得你陳叔叔到處找你。”
陳文陸幾步邁過來,狠狠地捶了安志遠一拳,接著就反身把他抱住了,眼圈泛紅,聲音哽咽。
“叔叔還以為你丟了呢,找了個整一年了。”
陳文陸忍了忍眼中的淚,抱怨地說,
“讓叔叔擔心了。”
安志遠反手也把陳文陸往懷裡抱了抱,然後放開,陳文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是你幹的好事兒,還害得你陳叔叔哭了,丟了大人了今天。”
終是沒忍住眼裡的淚水,陳文陸趕緊用袖子擦了擦,鎧甲上的硬度,磨得他臉頰生疼,他才想起來,身上還穿著硬皮的鎧甲呢,
“哪有,陳叔叔是性情中人,誰敢笑話陳叔叔,志遠先就不饒他。”
安志遠隔空揮了揮拳頭,陳文陸又在安志遠肩上擂了兩下,
“結實了,可不是去年府裡的那個小不點了,你這變化還真大,叔叔都不敢認了。”
“那是當然,我來了邊關也快一年了,大仗小仗的也打了百來場了,可不是當年您看到的那個,只懂得調皮耍賴的安世子了。”
安志遠笑著自已調侃了一句,陳文陸也隨之大笑起來,兩人爽朗的笑聲,震著近處樹枝上的鳥兒都飛了起來。
“老夫人的身子倒還好,你剛走的時候,她大病了一場,只說是自己把你慣壞了,驕縱了你的脾氣,等她病養好了,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你卻還沒找著,老夫人就說,她得好好地調養著自己,讓自己的身子好好的,她要健健康康的等著你回來,不能讓壞心的人得了逞,老夫人已經查出來,你是因為什麼才離家出走的了,只是,畢竟你只是一進意氣,她們做得不對,但也並沒有做出太狠毒的事,老夫人還真拿她們沒辦法,現在,屋子後面的那幾位,都讓老夫人給圈起來了,老夫人說,都是她性子太溫和,縱著這些人在府裡太隨意,以至於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她們已經有機會隨性地傷害你了,她這次下了決心,讓她們都老實呆著,沒事兒的話,誰也不準出自己個兒的院子。”
這段話,是貼了安志遠的耳邊,小聲說的,畢竟這是家醜,還是安將軍的家事,被這些兵兵將將的聽到,總歸不太好,何況還在個二皇子在邊上虎視眈眈的呢。
“知道老夫人身子骨硬朗就好,我就擔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聽到老夫人的身體安好,安志遠長舒了一口氣,
“你也是個狠心的,怎麼就不知道往家裡去個信。”
安志遠卻不能說,是父親不讓給府上去訊息的,那次事情看著只是安志遠耍了少爺脾氣,其實已經有幾次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安將軍想著,怕是有人開始注意府裡,在搞一些小動作,只是,他遠在邊關,鞭長莫及,還是小心些的好,等他把事情調查出了眉目,再做決定,
“是志遠不懂事,讓陳叔叔擔心了,但我在邊關的事情,叔叔還是暫時不要讓家裡邊知道。”
陳文陸心裡一凜,這就是讓自己封口了,看來,事情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一切都聽將軍的。”
陳文陸自然明白,這事必是安將軍過問了,否則,安世子不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安志遠衝著陳文陸點了點,回身看向二皇子,看他在向自己招手,
“打擾二皇子了。”
抬步上了二皇子的車駕,小太監知事兒的撂了簾子,自己去了車轅上坐著。
“安世子,有人託我給你捎了些東西來。”
二皇子倒也沒墨跡,從身後的暗格裡,把蘭凌雪纏裹好的箱子拿了出來,安志遠卻是一頭霧水,他可想不到,有誰會千里迢迢地給他捎東西,何況,整個京城,都還以為他沒找著呢,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邊關,此時二皇子這麼一說,他可是驚大於喜了,是誰在暗處盯著自己呢,竟然連自己到了邊關了,他都曉得了,
“是——是誰託了二皇子?”
安志遠問得有些猶豫,心裡很是不安,
“你不必驚慌,是你的一個熟人。”
看著安志遠因為不知情,而略顯忐忑的樣子,二皇子更想抻著他了,
“熟人?我的?”
安志遠就更納悶了,他的哪個熟人會認識二皇子呢,他跟二皇子可是從來沒有交集,在京裡的時候,安志遠還只是個不韻世事毛頭小子,也沒交過什麼朋友,他是真猜不出來,哪個跟自己相熟的人,會認得二皇子,還巴巴地託二皇子帶東西過來。
“你若是猜不著,就開啟包裹看看。”
二皇子伸手指了指箱子,這箱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安志遠抬手晃了晃,裡面的東西不算沉,但感覺有點悠,他突然在心裡劃過一絲閃念,又急忙把箱子晃了晃,感覺是對的,裡面的東西不是實實誠誠的物件,反倒像是裝了液體,他的臉上就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來,
“蘭?”
二皇子倒奇怪了,他拿過安志遠手裡的箱子,也晃了晃,沒感覺有什麼特別呀,
“你怎麼猜到的?”
這根本不可能啊,安世子再聰明,一個農村丫頭,也跟自己這位皇子挨不上邊呀,他怎麼可能猜得到,二皇子卻不曉得,在安志遠眼裡,那個小丫頭是無所不能的,只要她想做的事情,沒什麼做不到,
“真的是?”
安志遠驚喜地反問,這次,喜大於驚,捧著箱子的手,不禁又緊了緊,把箱子牢牢抱在胸前,這可是小丫頭千里迢迢送過來的呢,心裡的喜悅更是無法形容了。
“你告訴我,怎麼猜到的?”
安志遠哪肯說實話,只是說,
“我也只是在想著,沒人會給我捎東西的,也只有這一家人才會惦記我,所以就這麼猜了,哪知道,還真猜中了。”
二皇子才不信他的話呢,卻也知道,他若不說,自己還真拿他沒辦法,
“白費了我這麼大的心思,一句實話都沒有。”
二皇子惱火的撇了撇嘴,卻並沒有想要深究的意思,安志遠也就順著二皇子的話接下來,
“我真是瞎猜的,瞎貓碰上死耗子了,讓我蒙對了。”
鬼才信呢,二皇子看他緊抱著箱子的模樣,決定不再理他這茬,轉而說起了正事,
“邊關最近怎麼樣?還那麼吃緊嗎?往京裡遞的軍情摺子,可是寫得很緊急,我這一路趕著過來,可也用了二十多天,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擔心得很。”
看到安世子面色沉下來,他也皺起了眉頭。
這次十萬火急的軍情,確實讓聖上十分擔憂,韃子這麼大規模地進攻邊關,已經十幾年不曾發生了,連帶著整個朝堂的氣氛都十分的不好,有支援一戰到底的,讓韃子滾回自己家去,也有不贊成打仗的,說割幾個村子、鎮子什麼的,讓韃子消停消停,仗打久了,也不過勞民傷財,兩方各抒已見,也各不相讓,反正場面是十分的混亂,卻也僵持不下,聖上這才派兵前來支援,想著支援如果能夠奏效,就直接把韃子趕出去,如果韃子確實猖狂,已方心有餘而力不足,那便做罷,割幾個鎮子給他們,權當買個安心,之所以派二皇子來,就是為了有個人能做最後的主,因為戰事若真是棘手,那到了最後,就得有個人做決定,戰或和,都不是一個邊關的將軍能決定的,但如果這一仗打下來,再往回傳軍情摺子,然後皇上給了結果,再往邊關傳,來來回回這一折騰,怕不是得兩個多月,到時候啥決定都晚了,就怕結果不盡如人意,但二皇子心中,他是希望把韃子趕出去的,畢竟這是武夏國的土地,豈容那等小賊來覬覦,也太削我武夏大國的威風了。
“雖然這仗是挺難打的,他們這次不是大舉的進攻,而是像遊牧一樣,分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突然襲擊,讓我們大軍防不勝防,但我們也還抵擋得住,請求後方的支援,只是想儘快解決戰事,畢竟,戰爭拖得越久,百姓受的苦就越多,一個照看不住,有可能就又會發生屠村的事情,這可是我們武夏國的子民呢,能救得一個,我們也不願意多犧牲一個。”
一說到戰事,安志遠就有些激動,他沒來邊關的之前,從來沒想到過戰爭的殘酷,等到自己親自上了戰場,看到對壘的兩軍將士血肉橫飛不說,那些無辜受難的百姓,才是更讓他心痛的,這些百姓又什麼錯,他們只想安安生生地過他們的日子,偏偏因為住在這荒涼的邊關,日子本來就清苦,還要受這等磨難,安志遠是真心的為他們難過,但願能讓他們少受一日的苦,安志遠也不願意多拖一日。
“那我們就直接去你們在邊關的大本營吧,不去五裡鎮了,就像你說的,早一日帶了大軍過去,也早一日解了邊關百姓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