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丸子炸好了嗎?”
把送年禮的車輛,早早地就送了出去,蘭凌雪就去尋孃親了,
“這都多大了,還惦記著這點兒吃食,這日子也越過越好了,竟然還願意吃這素炸丸子,油炸果子的,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就這麼好吃。”
林秋棠數落著閨女,臉上卻滿是疼愛,還從炸過的盆裡,挾了一個塞到閨女嘴裡,
“我這是不忘本。”
因為嘴裡塞著素丸子,蘭凌雪話說得含含糊糊,跟進來的小鋤頭也搶著到孃親的跟前兒,
“我也要,我也要。”
“這又是個不忘本的。”
嘴裡調侃著,還是撿了一個給兒子咬著,結果被秋月抱進來的小籬笆瞧見了,扎著手讓孃親喂,沒辦法,林秋棠從爐灶前退了下來,換成秋月繼續炸制,旁邊的廚娘,一邊切著晚上將要用到的菜品,一邊羨慕地看著這一家子人,雖然是東家,是老爺、太太,但在他們身上,總是能看到普通人家的那種溫馨和快樂。
當夜半的煙花劃過天空的時候,新的一年開始了,那些紛紛擾擾都留在了過去的一年裡,吃過了半夜的接神餃子,蘭凌雪就躲進了被窩裡,感覺已經很睏了,卻怎麼也不能入睡,經年裡的一幕一幕,過電影一樣的在腦子裡循環往復,只是,前世裡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爸爸媽媽的臉,終於看不清楚,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下來,落入綿軟的布枕裡,溼溼潮潮的,像極了蘭凌雪此刻的心情,
“大小姐,要喝水嗎?”
聽到屋子裡翻來覆去的滾床聲,春花禁不住問了一句,大小姐夜裡從不折騰人,就連喝水、起夜也從不喊人侍候,所以自己一直是睡在外間的,而不是在小姐屋子裡的軟榻上,像今天這樣不能安睡的大小姐,讓春花很是擔起心來,
“不想喝水,大概是外面放爆竹的太多,有些睡不著,你快睡吧,我也就睡了。”
聽到小姐這麼說,春花才支楞著耳朵聽了聽窗外,雖然也有些爆竹的聲響,但畢竟是在郊外,還都是些面積很大的莊子,並聽不太多爆竹的聲音,若是擱在城裡,這時正是爆竹嗶嗶啪啪響得最熱烈的時候,那小姐可真就不能好眠了,得虧了現在是在莊子上,春花有些慶幸,轉過身,也安然地睡了。
緊跟著新年的,便是初一拜年,都是些親戚往來,蘭家在京城裡,也就是李永泰一家算是親戚,再就是小鋤頭的師傅一家子裡,起早往這兩家裡去拜了年,全家便都無事可做,過年似乎也是件無聊的事情,除了吃就是喝的混過了一天,初二是媳婦回門的日子,這離著家裡大老遠呢,林秋棠也沒法兒回家去,再說了,就算是回去,也沒什麼人可見的,家裡只剩下了一個哥哥,娶了嫂嫂後,就全聽了嫂嫂的話,剛嫁過來頭兩年,林秋棠倒還是惦記著自家兄嫂,初二的時候不忘了回去看看,可每次都是鐵將軍鎖門,過後問起,便說嫂嫂初二也是要回孃家的,林秋棠便熄了自己再上門的心思,直到自己在蘭家最難過的那幾年,都沒等到哥哥來看一眼,似乎已經把這個妹妹忘了,林秋棠也就死了回孃家的心了,全當自己再沒孃家可尋,一撲心都只在自己這個小家上,最親的四個人都在眼前,她倒是沒有什麼掛記的。
初二混過去就是初三了,這一天,全家倒是忙了起來,接了不少家裡春節宴請的帖子,各自挑了兩家必須要去了,給不能親去的人家回了帖子帶了節禮,每人穿戴得當,便一人一輛馬車,往京城的各處去了,看著家裡人就這麼急匆匆地往外走,小籬笆急得拍著秋月的肩膀,一下一下地往外夠,他倒是明白,這是要把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了,可大人都有事情要辦,也沒辦法陪著他拘在家裡,只好又迴轉了身,給了各種許諾,這才算是把他安撫下來,即便如此,幾個人的馬車駛離的時候,小籬笆也是紅了眼睛,哼哼唧唧的不樂意,秋月趕緊找了些他平時最喜歡的小玩意兒,比如木雕的小馬、投壺的小瓷器、五彩斑斕的七巧板等等,好容易是把他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秋月已是忙得一頭大汗。
將要到晚膳的時間,幾個人掐著城門關閉之前,相繼從城裡駛了出來,蘭凌雪和小鋤頭還遇到了一起,兩匹車輛前後駛回了莊子,看到爹孃的馬車已經停在馬廄那邊的,兩人也拿著答應小籬笆的東西,直奔了爹孃的房子,
“看看,這是娘給我們小籬笆買的小皮鼓,小籬笆晃一晃,聽聽好不好聽。”
蘭凌雪正一腳邁進門來,就看到孃親拿著一個通紅通紅,畫著千葉牡丹的小撥浪鼓,在小籬笆鼻子前面左晃右晃的,逗引著他的注意力,
“娘,你離得太近了,你再把撥浪鼓在小籬笆眼睛前邊兒舉一會兒,他都變成鬥雞眼了。”
林秋棠這才注意,小籬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撥浪鼓,可不是快成鬥雞眼了嘛,嚇得林秋棠趕緊把小鼓拿開,可這一拿開不要緊,小籬笆咧開小嘴巴就要哭出來了。
倒是小鋤頭手快,一把把孃親手裡的撥浪鼓拿過來,塞進小籬笆的手裡,小家夥搖了搖聽到了響動,算是把眼淚憋回去了,開始使勁地晃著手裡的小鼓,一打連著一打的咚咚聲,震得人心裡發麻,小家夥卻抿出一絲笑來,等到大家都把給他帶回來的東西,捧到他身邊,他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都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哪還顧得上自己被這些人拋棄的事情,只顧得摟著自己的新玩具,抱在懷裡稀罕得不得了,一會兒便玩得累了,摟著撥浪鼓和七星鎖,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過去,冬日的時光總是顯得是很短,雖然一年四季裡,每天的時間都是一樣長短的,但因為冬天裡,白天的長度縮短了,就好像一天的時間都少了不少似的,從小籬笆的屋子裡出來,蘭凌雪看到外面,正紛紛揚揚地下起雪來。
早早地窩進被窩裡,被窩在臨睡前燻過了,又在腳底和被頭處,各塞了兩個暖婆子,被窩裡現在實在是暖和得不得了,蘭凌雪在這暖融融的被窩裡,很快就睡著了,大概也是忙累了一天的緣故,幾乎整夜沒有翻一下身,等到清晨,卻被院子裡的嘈雜聲驚醒了,蘭凌雪睜開眼看了下窗外,慘淡的白,似乎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這麼早家裡會有什麼事兒,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可爹孃了不至於這麼早就起來忙碌吧,何況,要過生辰的東西早都已經備好了,也犯不著起這麼大早折騰啊,胡亂猜測的蘭凌雪,心裡卻突然咯噔一下,她撲愣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快速地把自己打理好,拉開屋門衝了出去,院子裡不少的人,林秋棠站得離門近,一聽見屋門的響動,立刻回過身來,看到自家閨女站在屋門前,她就立刻回了身,把閨女返身推回屋子裡,可只是這一個來回,蘭凌雪就看到了剛剛孃親的對面,那個身高體健、面色俊朗的小夥子,不是安志遠還有誰。
“娘,你幹嘛推我進來,外面怎麼回事兒?”
被孃親這麼糊里糊塗地推進屋來,蘭凌雪急忙問著,她還真擔心外面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可明明看到了安志遠啊,有他在的話,應該沒什麼不好的事情吧,可孃親幹嘛把自己推進屋子裡來啊,
“你說幹嘛,外面那麼多男人,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可以隨便出去拋頭露面,給我老實地在屋裡呆著。”
這話倒是把蘭凌雪說樂了,
“娘,我這一整年的在外邊跑來跑去的,可不就是拋頭露面嘛,怎麼在自己家裡就拋不得了?”
這話把林秋棠哽了一下,氣得她狠拍了閨女一巴掌,蘭凌雪疼得一抽氣,伸手揉著自己的肩膀,不知道孃親這是為了什麼生氣。
“你個傻丫頭,你去城裡現在都是坐著馬車,到了鋪子也都是從後門進去,直接就到了鋪子的休息間,哪有什麼拋頭露面的,你今天就過虛十五的生日了,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就要及笄了知不知道,還這麼莽撞,也不知道啥兒樣的人家能看上你?記住啊,老實給我在屋子裡呆著,不準出去。”
林秋棠轉身就要朝外走,卻被蘭凌雪一把抓住了衣襟,
“娘,你先別走,倒是跟我說說,外面都是些什麼人,這麼早來我們莊子是要幹什麼?”
這話一問,林秋棠倒是來了精神頭兒,找了把椅子坐下來,還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讓蘭凌雪也坐下,
“是安大將軍和二皇子得勝回朝了,聽說把韃子的那一大片草原都降服了呢,這不,你剛剛出去的時候,我正跟著志遠……噢,安世子說話呢,聽說這次回京,皇上會大肆獎勵的,畢竟,這可不光是守住了邊關,還拓了疆土哇!”
這兩句是剛剛安志遠說的,因為聽著特豪氣,林秋棠一下子就記住了。
“真的,是真的把韃子都俘虜了,還攻下了他們的草原?”
蘭凌雪激動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