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裡還有一百兩銀子,您老一併收著吧。”
本來蘭二壯打算要再多給拿一些的,被蘭凌雪給攔下來了,
“爹,爺爺、奶奶家裡連三、五兩銀子都當寶貝一樣,您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銀子,不見得是好事兒。”
升米恩鬥米仇的先例太多了,蘭凌雪真怕自家爹爹好心辦了壞事,從一無所有,到一下子有了幾百兩甚至上千兩銀子,那個家還能穩當嘛。
“爹,一百兩已經夠他們一大家子好好的用上幾年了,如果老宅那邊真要有了難處,需要銀錢,您儘管伸手幫他們,這個我絕不攔著,救急不救窮,這道理您比我懂,我真的不贊成您一下子給那麼多,這很危險,如果你心疼爺爺、奶奶,把他們接到家裡來享福我也不反對,但是最好別讓他們手裡有太多的銀錢。”
當時閨女說的話還清晰地響在耳邊,蘭二壯把裝銀子的口袋遞給孃親的時候,就看到了孃親那彷彿要冒出綠光的眼睛,再用眼角掃了下大哥和三弟兩家人,果然各個都是眼冒綠光了,他不禁暗自慶幸了一聲,閨女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的,真要一下子拿出更多的銀子,此刻都不知道會是一翻什麼景象的,現在看著,都覺得他們躍躍欲試地想要撲上來了。
“娘,兒子怕您要用銀錢時不方便出門去兌換,就沒給您拿銀票,想著銀錠子也比較好收著,我給您備了九個十兩的銀錠,又備了些散碎銀子,方便您取用,您看一下,一共是一百兩。”
蘭二壯把手裡的錢袋子開啟,把銀子呈現在孃親面前,老太太兩眼放光地看著口袋裡的銀子,滿心歡喜,
“哎,哎,哎,好,我二兒子真是個有心的,這樣準備的好,娘想要用時可不就方便的很嘛。”
看著孃親有些顫抖地接過銀錢袋子,又小心地系上口袋,連著那張禮單一起放進了小匣子裡,盒上蓋子,又不放心地開啟來,看過以後,再重新蓋上,上了鎖,然後把匣子重新放進那個大木箱子裡,回過頭來,對著自家二兒子露了一個很是開心的笑容,那一臉的褶皺,讓蘭二壯的心裡很是不好受,老人的幸福就是這麼容易滿足,當兒女出息了,給她幾個銀錢傍身,讓她少些憂慮和擔心,如此簡單。
“娘,我們這次回來,可能要住上一陣子,不如您和爹去我那裡住吧?”
蘭二壯少有的感性起來,他拉起孃親的手,輕輕地摩挲著,那帶著鬆懈的粗糙,在告知蘭二壯,孃親真的老了,
“不了,不了,你有這個心娘就很高興了,在這房子裡住慣了,搬出去恐怕不習慣呢,再說了,這裡還有這一大家子人要操心,我哪裡走得開。”
老太太就是再貪錢,也知道那是兒子被自己趕出去後,先欠後買地置辦下的房子,她哪有臉面去住呢,蘭二壯也只是一時情緒上來,衝動地就邀請孃親和爹爹過去住,話說完他也有些清醒了,自家那幾間房子,哪裡還住得下人,現在已經塞得滿滿的了,所以他趕緊就著孃親的話,把話圓了回來,在心裡也鄙視了一下自己,果然閨女說得對,衝動是魔鬼呀,三思而後行。
“那也行,娘,我就不強求了,沒事兒的時候,兒子就會過來看你和爹的,你有啥要求,或者想見兒子了,就叫人去喊我一聲,反正住得也不遠。”
蘭二壯這話,讓老太太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看,自己那個聽話的二兒子又回來了,發了財也沒變了心眼兒,這才是自家兒子呢,就是老實厚道,當初都是兒媳婦教唆的,不然兒子也不會跟自己離了心,蘭老太太這麼一想著,就又側過頭,剜了林秋棠一眼,把林秋棠瞪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一句話也沒說呀,這怎麼又把老太太給得罪了呢,
“娘,這屋還有我們不認得的,您給介紹介紹,不然走出去迎面不識的,讓外人看了笑話。”
看到閨女向自己使了眼色,林秋棠就假裝沒看到老太太瞪過來那一眼,滿臉笑容地看著站在門邊的小媳婦,其實,不用老太太介紹,她就猜出那是老四的媳婦了,只是,讓老太太給介紹,才能顯出她的重要性不是。
“這是你四弟的媳婦,嫁過來有一年了,現在正懷著呢,你們兩個也認認。”
老太太指著門邊的小媳婦介紹到,又指了指林秋棠,
“這是你二嫂,過來叫人。”
小媳婦有點兒躊躇,但也就猶豫了一小下,便往前移了兩步,彎身福禮,
“見過二嫂。”
她可是知道的,自家男人之所以能掙下點銀錢,在家裡說話也有些份量,全仗了他現在給二哥、二嫂家做工,
“哪就用得著這麼客氣,快起身,快起身,這還懷著身子呢,可得小心點。”
一看到弟媳婦給自己行禮,嚇得林秋棠一步就躥了過去,搶先把她扶了起來。
“你看看你,自家人客氣個啥,這頭次見,倒讓你多禮,來,把這個戴上,嫂子的一點兒心意。”
林秋棠擼下手腕上的青玉鐲子,不是太好的水頭,但也是剛剛置辦下的,還沒戴多長時間呢,這只是一時不知道給人家什麼見面禮才好,看到腕子上的鐲子,就直接擼了下來,蘭凌雪看得直扶額,那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呢,孃親您這是要給自己豎敵的節奏嗎?
“二弟妹,這是我們家石墩家的媳婦,你也見見。”
看到林秋棠給了老四媳婦一個玉鐲子,王氏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這可是老值錢的東西呢,竟然不給自家媳婦,這心眼子偏的,不就是當初二舅家要賣小籃子的時候,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嘛,可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抓著不放,可真是夠小心眼的。
林秋棠哪裡想得到王氏的心思,她也是因為一下子見到老四媳婦,有些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親近,才送了自己的鐲子出去,等送完了,才想起閨女在家裡囑咐過自己,到了老宅裡,把禮單遞完,就不要再額外給誰禮物了,那樣的話,會亂的,誰都想要多拿東西,給誰不給誰都不合適,既然已經統一寫到禮單上了,那就統一送,讓老太太統一分,誰也挑不出理來,千萬不要單獨送禮物,看看現在,事情果然被自己辦砸了,林秋棠偷偷瞄了閨女一眼,蘭凌雪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林秋棠暗自嘆息了一聲,這下子,連閨女的東西都要被送出去了,自己在京城呆這兩年,算是白呆了,沒長進不說,還越活越回去了,
“二丫是吧?剛剛聽到你婆婆是這麼叫你的。”
人已經被扯到了自己面前,林秋棠也不能當看不見。
因為剛才得到了閨女的暗示,林秋棠此時倒也算是從容鎮定了,拉著二丫的手親熱地說著話,然後對著蘭凌雪說到,
“閨女,把你手上的鐲子給你大嫂戴著玩兒吧,也當是你的見面禮了。”
蘭凌雪趕緊應著,示意小鋤頭看著點小籬笆,別讓他掉地上,然後走到孃親身邊,把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拉起二丫的手,套到她的手上,
“我們也好久沒見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一家人了,也算是緣分,我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鐲子還勉強看得過去,嫂子你戴著吧。”
二丫倒是個知禮的,不肯收下蘭凌雪的鐲子,
“小籃子,論禮我比你大,給禮也該是我給,哪輪到你給我東西,這個我可不能要,你快拿回去。”
一邊的王氏聽到自家媳婦的話,額頭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這個沒長進的,還有比這更傻的嘛,人家給了東西還不要,氣得她在二丫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二丫頓時疼得叫出聲來,又趕緊把痛呼聲咽了回去,眼裡的淚在眼圈裡轉了又轉,最終還是沒讓它流下來。
這事就發生在眼前,沒誰看不見的,蘭凌雪下意識地去向石墩看了過去,就看到石墩眼睛痛紅的望著自家媳婦,卻咬著牙沒出聲,還算是個知道裡外反正的,雖然不能下孃親的臉,卻是個知道疼媳婦的,蘭凌雪把二丫拉到了自己身邊,按住了她依然要擼鐲子的手,
“嫂子,能喊你一聲嫂子,就是我們倆的緣份,你就別跟我客氣了,當年石墩可是經常帶著我玩兒的,是吧,石墩哥?”
正把精神全部放在媳婦的身上的石墩,聽到蘭凌雪如此一問,愣了一下,然後就猛點頭,妹妹沒有忘了自己呢,這還是當年那個聽話乖巧的小妹妹,只是長高了,長大了,懂事了,也變漂亮了,石墩憨厚地衝著蘭凌雪笑了笑,表達了自己的開心,可眼睛裡,還有著為自己媳婦擔憂的神色。
“你看,嫂子,我沒騙你吧,我和石墩哥當年很要好的,現在我的光景比你好,我送份禮給你也不是多大的事兒,等到你以後日子好了,有能力的時候,你也再送我禮物,那時我也會毫不客氣地收下的,自家人這麼推來推去的,就外道了不是。”
看到二丫即使被大伯娘掐了,疼得變得臉色,依然想退還自己的禮物,蘭凌雪對她的感觀,立刻上了一個層次,這個小嫂子不是個貪婪生事兒的,而且很有主見,雖然不能忤逆婆婆,直接對婆婆翻臉,但也堅持自己的底線,這樣的人,蘭凌雪還是想幫一幫的,如果她有了一定的收入,想必在家裡的地位也會有所提高,就不會受這些不必要的閒氣了,只是對於大伯娘王氏,蘭凌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當年雖然在自己被賣的事情上,做得有些不對,但她的潛意識裡,也是為了保護自家閨女,這個蘭凌雪是可以理解的,也沒真正地怪過她,而她在其它的時候,卻很有些長嫂的樣子,對妯娌和弟妹也頗多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