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小柱子的聲音都小了起來,他朝著蘭秀婷看過去,看到她面無血色,眉頭緊皺,那雙通紅的大眼睛裡,凝聚著潮潮的水氣,那一副無助又堅強的模樣,無由的就讓小柱子的心房跳了一下,不多,只一下,可就這一下,就讓他的心跳,失去了往日的節奏。
“也就是說,他的那身傷不是假的,確實是被人揍的,但不是被搶劫挨的揍,卻是他搶劫了別人,而被別人揍的?”
蘭二壯說得咬牙切齒,這話說是問小柱子的,不如說他只是要發洩一下自己的憤怒,那牙都要咬碎了的模樣,著實嚇了蘭凌雪一大跳,這還是她第一次看爹爹這麼生氣,那種想要把一切都要打成齏粉的霸氣,讓蘭凌雪心裡,升起了一股爹爹竟然這麼酷的粉紅泡泡,讓她完全崇拜啊有木有!
“是的,他正是帶著那邊的傷逃回來的,哼,他倒是省事兒,都不用化妝了。”
小柱子也是憤怒的,他長大這麼大,都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那你有沒有查過,他當初在鎮上遇到秀……我妹妹,是真的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差點兒因為激動,把妹妹的閨名說出口,雖然小柱子也算是自家人,但終究是個外男。
這還用回答嗎?如果不是謀劃好的,他怎麼可能過後跟這幾個人渣聯絡上,可大老爺問了啊,小柱子也只好誠實地點了點,
“是預謀過的,那幾個被外面抓起來的無賴小子已經招了,他是因為惦記著咱們蘭家在鎮上的鋪子,想要謀奪些財產,這才尋了他們,給了些錢,讓他們配合著他做場戲,只為了能搭上蘭姑娘,好跟我們蘭家扯上關係。”
小柱子還真是調查過了,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推測而冤枉了好人,但那個郝家小子,著實是個人渣,你想救他都沒得救,
“該死的!”
蘭二壯終於發飆了,抬腳踢翻了眼前的凳子,蘭秀婷自然也是再控制不住,哭得個肝腸雨斷,她此刻覺得,她還不如嫁了那個老鰥夫呢,至少不用受這樣的汙辱,別人家的女子都沒有上他的當,偏偏自己識人不清,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讓人羞憤欲死。
蘭秀婷雖然不是嚎啕大哭,但也哭得個撕心裂肺的,蘭凌雪自認自己是個硬心腸的,此時也不由得心顫了,受了這樣的委屈,這小姑娘該咋挺過去呢,現在這個年代,不是現代,碰到了個流氓無賴,打丫的,然後再繼續沒事兒人般的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現在這個時空,女人毫無地位可言,若是被人汙了名聲,那便是萬劫不復了,蘭秀婷不止是傷心,她還有害怕,她覺得她的人生完了,她才只有十七歲,她不想在人生還沒有完全開始的時候,花樣的年華就凋謝了,但她又能怎麼樣呢,這事兒由不得她做主,
“小姑,你別這樣,是他純心欺瞞,又不是咱們做了錯事,為這樣的人哭,不值得。”
蘭凌雪也知道自己的勸說有多麼蒼白無力,這事兒要是瞞住了還好,一旦要是被人捅了出去,那蘭秀婷的人生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想到此處,蘭凌雪也禁不住心冷,這個社會,真的是沒有女人的生存空間,半點沒有留給女人生存的自由,女人的人生,根本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蘭凌雪不禁感嘆,自己該是有多幸福,才能生在蘭二壯的家裡,當了他的閨女,現在的自己,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爹孃從沒有強制過自己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自己在這個溫暖的家裡,幾乎都快要忘記了,別人家的女孩兒是如何生活的,她們本身就是不被重視的一群人,又被爹孃當布偶一樣擺弄著,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賣就賣,想要你嫁給張三,你就沒有嫁給李四的自由,完全就是一個家庭的附屬品,而自己,完全超脫了這樣的存在,在小姑的對比下,她現在的生活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而在自己的對比下,小姑蘭秀婷就越發顯得可憐了。
“那該怎麼辦呢,如果他拿這事威脅我們,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任著他娶了妹子,或者任著他壞了妹子的名聲。”
還真是難以取捨,兩個結果都不是自家人想要的,就算是現在把這小子抓起來,事情也未見得就會被瞞下來,可如果接納了他,這個人渣可不是老實的主,說不得,他會拿著這個把柄,來滿意他貪得無厭的胃口,
“蘭家姑娘,我想問一聲,你對這位郝家的……的小子,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一家人都在一籌莫展,沒想到,最先開口的竟然是小柱子,而他問話的物件,竟然是蘭秀婷,大家都有些疑惑地互相看了看,然後把目光對準了兩人,蘭秀婷也是被問得一愣,竟然都忘了害羞。
“我是真的想問問蘭姑娘,你對那個人有沒有什麼念想,這話本來不應該我問,但我心裡有個主意,得聽了你的答案之後,才能決定說不說出來。”
一聽小柱子說他有了主意,蘭家這一大家子人,才算是有了點兒精神頭,都把目光定定地看向蘭秀婷,想聽聽她的真實想法,
“你就說你心裡最真實的感受,透過這幾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你的哥哥、嫂子們有多關心你,他們是真的在為你打算,如果你對那個人有……咳,咳,有心思,那就算他再不好,你兄嫂也會成全你的,大不了他們麻煩些,沒事兒就幫你修理修理那家夥,咱們蘭家總不至於被個無賴給拿住了,但前題是你想要這樣的結果,如果你對他並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因為他來求過親,而在求親的人當中你並不認得別人,才選了他的,那我就說說我的主意,也許有些唐突,但我覺得這是目前為止,最完美的解決方法。”
小柱子並沒有急著讓蘭秀婷說出答案,而是耐心地幫她分析了利弊,然後讓她自己做決定。
此時的蘭秀婷也反應了過來,小柱讓她回答的是個什麼樣的問題,她羞得臉都要燒起來了,這哪是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可是,如果她不說,家裡人沒辦法幫她,她也不甘心經過這麼久的努力,自己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我,我不是非他不可,就是像李管事說的那樣,當時也沒什麼別的人可以選擇,我才選了他,其實說起來,我總共也沒見過他幾面,想法跟念頭,更是無從談起。”
這就是表明心跡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這個無賴過一輩子,蘭秀婷越說越堅定,
“他做了這樣的事情,我是沒辦法原諒他的,我不可能拿我的一生,去賭跟他的和平相處,就算是……就算是我因此被壞了名聲,我也認了,大不了剪了頭髮去做姑子,總之,我不可能跟這樣的人渣一起生活,他會讓我噁心。”
說到最後,蘭秀婷的聲音幾乎是用喊的,眼圈通紅,她對自己的人生幾乎絕望了,再多的不甘心,也都是枉然。
“既然蘭姑娘了清楚了自己的想法,那我就說說我的主意,也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我發誓言,我不後悔我此刻的決定。”
小柱子聽到蘭秀婷發誓般的說,她絕不跟那個人渣在一起的時候,小柱子的心變得無比的堅定,
“蘭老爺,蘭太太,大小姐,小的在這裡跟你們求娶,小人願意娶蘭家姑娘為妻,求你們成全。”
小柱子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給蘭二壯和林秋棠磕了頭,連蘭凌雪也沒有落下,雖然蘭凌雪年紀小,但她是自己的東家,這份尊敬還真是必須的,可他這一跪,把蘭家這一家子人都嚇住了,這個轉折可是大家沒想到的,連那個剛剛發誓要去做姑子的蘭姑娘,都把眼淚嚇了回去,不可思議地看著跪在哥哥身前的英俊小夥兒。
“柱子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想為了我小姑,再誤了你,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但問題不是只有一個解決辦法,如果你不是心甘情願的,我不想再把你扯進我們家的事情當中來。”
小柱子磕過了頭,蘭凌雪就想明白了他的想法了,可她不想柱子哥受委屈,這應該就是他剛剛說的辦法了,如果他搶先求娶了蘭家小姑,那蘭秀婷就無所謂背上什麼惦記著一個騙子,或者是甘心被騙上當這樣的包袱了,然後這個騙子就可以任蘭家處置,是告官把他抓起來也好,還是自己家把他抓過來,暴打一頓也罷,這些就都傷害不到自家小姑的名聲了,因為就算是個傻子也看得出,有柱子哥這樣出息的年輕後生在,誰會看上那麼一個身無分文的二流子呀。
柱子可是堂堂幾個鋪子的總管事,人也長得帥氣俊朗,歲數跟蘭秀婷也相當,家世也沒有拖累,是再沒有這樣合適的女婿人選了,聽說,鎮上現在可有不少人家去李家提親的呢,而且提親的人家,家世也都還不錯,底子太薄的,都不好意思張這個口,只是李栓柱管事眼界有點兒高,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相中的罷了,其實小柱子還真不是說因為挑揀家世,那些傳聞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他是真覺得沒遇上合適,況且,他年紀也不是很大,再等上幾年,也不是不可以,現在蘭家的鋪子正是最穩定的時候,蘭凌雪一家人也從京裡回來了,那蘭家不可能只守著現有的鋪子而沒有其它的動作,也就是說,現在正是他事業的上升期,他根本不用著忙自己的親事,如果他能再進一步,親事只能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