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知道,夫人這是真累著了,昨天在莊子上鬧騰了一整天,晚上又換了兩遍的水,能起得了身才怪呢,
“不睡了,這個時辰也睡不著了,你備洗臉水吧,稍微涼一點,我清醒清醒。”
“好不容易不用過去請安了,您就多睡會兒唄,幹嘛非得用涼水清醒啊,再激著了人就不好了。”
蘭凌雪倒是想再多睡會兒,老夫人那邊是沒事兒,可那邊等著回事兒的還有一幫人呢,哪兒能清靜得了。
“西廂那邊怕是已經有人過來了吧,我怎麼也不能晾著人不管吶。”
春花這時候才想起來,西廂房那邊還有等著回事兒的呢,不禁也替夫人感嘆著命苦,
“您說這深宅大院的有什麼好,規矩也太多了,每天請安不說,還要集中著回事,處理府裡的大小事物,連睡個早覺都不安生。”
想著在莊子上的時候,夫人可是逍遙自在的,到了侯府,規矩也著實太多了,
“我也說呢,這深宅大院的有什麼好,你說我怎麼就嫁進這裡來了呢?”
蘭凌雪也不過就是隨便抱怨了一句,春花卻是嚇得夠嗆,
“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也就是跟著夫人您湊湊熱鬧,發發牢騷,這其它的話可不能瞎說一氣,門外有多少大戶人家的小姐,想嫁進安國侯府來都沒成呢,夫人您可是讓好多小姐們嫉妒的,咱可不能不知足,更何況世子爺對您那麼好,心裡眼裡就只有您一個,這些個小事情我們可以忽略的哈,忽略,忽略。”
春花很是後悔自己說話沒個把門的,勾得夫人跟著說了不該說的話,出嫁的媳婦說句累了還成,說嫁錯了人家,那可是萬萬不成的,萬一被夫人家的人聽到,那可不止是傷了和氣的事兒,就怕傷人心呢,春花趕緊抻著脖子,看看外間有沒有閒雜人等出現,因為前面那四個丫頭被賣出府了,侯府就又給夫人配了四個丫鬟來,但夫人並不願意屋子裡人太多,又有了前面四個丫鬟的前車之鑑,所以平時她們都是在正房外面辦差,或者是在東廂候著的,只有夫人有事情需要她們的時候,才會讓自己過去吩咐,不過這幾個月看過來,人還都不錯,並沒有起刺兒的,可說到緊要處,春花還是不得不防備著點。
“原來嫁進侯府你就知足了,春花你的願望也太渺小了。”
蘭凌雪倒沒像春花想得那麼多,只是句玩笑話,當不得真的,她也不認為侯府的人聽到了,就有人敢拿這話說事,
“女人不能只把自己拴在男人身上,要自立自強才能站得直,就說我吧,如果不是自己經營了那麼多的生意,買了那麼多的田地,自己又有主見,你覺得世子爺會看上我嗎?他看上我,就是因為我的與眾不同,如果我和其他那些高門大戶裡的小姐們一樣,只會搖著扇子在府裡閒逛,別人我不敢說,安志遠是絕對瞧不上的。”
對於這一點,蘭凌雪還是有信心的,那些嬌嬌弱弱的大家小姐,根本不在安志遠的候選之列,
“還是我媳婦最瞭解我,所以我找的媳婦就是最可心的。”
突然回來的安志遠,把屋子裡的兩個人嚇了一跳,一個是覺得自己沒看住外邊來人,一個是驚異於這個人這麼早回,擔心有事發生。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不是剛剛去上朝嗎?”
蘭凌雪趕緊迎了上去,
“出什麼事了嗎?”
結婚幾個月了,這樣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也不怪蘭凌雪有些擔心,
“什麼剛剛上朝,也不看看都什麼時辰了,哎,有些人是享福的命,能一覺睡到大天亮,有些人就是勞碌的命,從睜開眼忙到天黑黑。”
安志遠陰陽怪氣的說,氣得蘭凌雪使勁地擰了他腰間一把,疼得安志遠大叫謀殺親夫啊,兩人這邊鬧騰呢,那邊春花已經把洗臉漱口的一應用具拿了過來,蘭凌雪趕緊把自己弄利索了,這才重新跟安志遠說話,
“跟你說正經的呢,怎麼回來這麼早,是不是朝堂上出什麼事了?”
看著媳婦梳頭挽發都覺得美得不得了的某人,正在出神呢,不想被媳婦的問話給打斷了。
“噢,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每年的春季,外番都要來京進貢,今年新加了兩個外番,沒想到他們國家的使臣,是帶著自家夫人來的,所以,太子也要求我們朝中的大臣們,回家來請夫人出席今天的晚宴,所以朝會過後,就沒讓我們回衙門,都給散回家來了,怎麼也得拾掇拾掇,不能給我們武夏國丟臉不是!所以呢,為夫就有了這一日的悠閒,只是不知道,夫人,可否賞光出席?”
安志遠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蘭凌雪倒是撇了撇嘴,
“不肯賞光。”
“咦?那可不行,本世子親自邀請,必須得給面子。”
“你不是問可否賞光嘛?本小姐不肯,你能怎麼樣?”
“你現在還敢自稱本小姐?你可是正正經經的安國侯府世子夫人,自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哪能這麼任性呢,快說,你一定出席,不然我多沒面子。”
“那我是嫁了雞呢,還是嫁了狗呢?”
“好你個蘭凌雪,在這兒等著我呢。”
安志遠飛快地撲過去,把蘭凌雪給壓在梳妝鏡前了,已經幫著夫人梳好頭的春花,知機地躲了出去。
“喂喂喂,大白天的,你幹嘛,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安志遠這一撲,把蘭凌雪嚇了一跳,趕緊歪著腦袋看著身後,
“人都走了,你以為春花像你這麼沒心眼。”
果然,身後就只剩下了安志遠一個人,
“你別鬧了,弄亂了頭髮我還得重梳,我要出去見人呢。”
“見什麼人,難道我不是人嗎?你還想去見誰?”
這麼胡攪蠻纏的安志遠,讓蘭凌雪連生氣都氣不起來,只好使了軟招子,
“志遠,我要去見管事媽媽們,你就先放了我吧,不然我會被人笑話的——”
這軟軟糯糯,一拐十八彎的語調,撩撥得安志遠火氣都要上來了,可一看蘭凌雪正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安志遠心就跟著軟成一汪水了,這個小丫頭,如今也知道耍手段了。
“好了,好了,看你可憐,暫時放過你,快去快回。”
安志遠這邊剛剛松了力道,那邊蘭凌雪就嗖的一下子躥了出去,看著這樣活潑的媳婦,安志遠心裡就是一陣癢癢,可癢癢歸癢癢,現在自己也只能幹看著,安志遠輕嘆了一聲,換了身輕便的衣裳,便自己一個人去了外書房,先看會兒下面遞上來的摺子打發時間吧,只是,等到安志遠剛到了外書房,就有小廝來報,說是宮裡遞了東西來,不過不是太子懿旨,讓安志遠不用重灌出迎,安志遠倒是樂得不用換來換去的,快步迎了出去,東廂裡坐著的赫然是端公公,
“端公公,您怎麼親自來了?”
因為聽說不用重灌出迎,安志遠自然沒想到會是端公公親自來遞東西,這位可是太子身邊最體已的人了,輕易不會支使出來的,更何況,只是遞個東西而已,還不是傳旨,這可不是讓安志遠受寵若驚了麼。
“咱家怎麼就不能親自來了,給安侍郎送東西,咱家還嫌品級不夠呢。”
端公公倒是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這讓安志遠的心也定了些,起碼不是能咬人的東西了,
“端公公可真是說笑了,能得您親自來,我們安國侯府可是蓬蓽生輝。”
“世子爺可別跟咱家這兒客套了,咱們又不是外人,你再這麼捧著,咱家可捧著東西走人了啊。”
端公公繼續打趣著,兩人因為太子的關係,也是經常見面的,倒不是很生分,
“可別,您這一走,志遠這罪過可大了,端公公這邊請,去我書房坐坐吧。”
這能請人進書房,也就是沒把端公公當外人了,端公公自然滿心歡喜的,
“安世子可是太客氣了。”
嘴裡客氣著,人已經跟著安志遠的手勢往裡走了,安志遠緊緊跟上。
這位端公公可是太子面前的紅人,等到太子登上大寶,這位怕不就是內宮第一人了,雖然平日裡也有些來往,但兩人見面,主要還是因為太子的原因多些,真要說到私交,兩個人還真就是一般的交情,可安志遠也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了,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這位內官,即便不巴結,也是萬萬得罪不得,
“不知道端公公這次來,可是太子的意思?”
兩人落了坐,安志遠叫人上了茶,就各自留了個貼身侍候的,而把其他人打發了出去,他害怕萬一太子讓人遞什麼不好給人見著的東西,那還是眼前越清靜越好,
“自然是太子的意思,不過安世子也不必草木皆兵,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晚上不是有個國宴嘛,太子給世子夫人送了件衣裳過來,這怎麼也是武夏國的體面,世子夫人又是安襄郡主和安國侯世子夫人的雙重身份,自然是得打扮得端莊得體,精緻怡人才行。”
竟然是給凌雪送衣裳,這倒是讓安志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咱們武夏國難道國力都已經強到如此的份上了,臣子夫人的大妝,都要宮裡給置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