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那時的辛苦和努力,林子豪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沒有那一段艱辛的日子,怎麼會有現在這全新而自由的生活。
“二哥,我只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裡,就認全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小學等,並已經開始跟著老師學習四書、五經和簡單的詩詞歌賦了。但是不管睡得多晚,我都會在早上寅時前起床,不間斷的晨練讓我的武藝越發的紮實,那段時間是我最辛苦忙亂的一段時間,也是我最知足和幸福的一段時間,沒有外事的紛擾,沒有養家的辛勞,我以為我會就這麼一直過下去,有些時候,安逸的生活,會讓人產生惰性,忘記了危險。”
林子豪想著那位突然到來的林夫人,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怎麼就危險?”
看著這樣的林子豪,蘭二壯又擔心起來,
“還能有什麼事,他那位夫人帶人找過來了唄,應該是聽說了他經常來這個院子,以為他安置了外室,就帶了很多人闖進來,結果就看到了我,她一看到我就更瘋了,說哪個男人能甘心養別人家的孩子,這一定是他的野種,無論我怎麼解釋我只是本家的侄子,她都不相信,二哥,我竟然是個野種,有我的時候還沒她呢,她竟然說我是個野種,我是真的火大了,拎起了拳頭就砸了過去,多虧我師傅攔下了我,不然,還真是收不了場了。”
蘭二壯真是有些無奈了,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個女人的作為,還真是讓蘭二壯無語,這個年代,有點兒地位的女人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有親自給自家男人捉姦的,這得潑辣到什麼程度,都快趕上鄉村野婦了,
“這時被小廝找到的他趕了回來,他當時只顧著跟女人解釋我的存在,完全忘了我在一旁看著他的奴顏婢膝,他在家中的地位可見一般,就這樣還總想著翻身呢,我真不知道他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雖然最後終於是把他的夫人勸走了,可以後的日子,他夫人還是會三不五時地過來找茬,總覺得我這樣不清不楚地被他養著,讓這位夫人很不舒服,就這樣又過了兩個月,在林夫人再一次帶了人來院子,並和我動過手後,我終於忍不住了,我本來是想好好學習個一年,然後再出去找出路的,可被她這麼三攪兩攪的,我最終決定提前我的計劃,當我跟他說我要去當兵時,他都懵了,他辦的事再不地道,但他終歸是我爹,他當時的眼淚不是假的。”
那個紅了眼睛的男人,讓林子豪也有了些心疼,這小一年的相處不是假的,這位不仁義的爹爹,對自己還真是仁至義盡,只要他能為自己做的,他都會毫不吝嗇。
二哥,該說不說,雖然我氣他當初拋棄了我娘和我,認我了之後卻又不敢公開,但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他對我還真算是盡心盡力,我的要求,只要他能辦到,都會儘量滿足我,我的日常起居,我的書本紙筆,我的教課師傅,我的弓箭馬匹,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帶給我的,所以,我有的時候才會矛盾,我總是問我自己,就像我剛才問你的一樣,我原諒他嗎?他現在所做的一切,能否彌補他曾經的所作所為,如果我原諒了他,那我病逝的孃親,是不是會為我的心軟而悲痛欲絕。”
蘭二壯不能回答,那樣強烈的愛恨,讓他的心都為之顫抖,
“所以,儘管他極力地挽留,我還是決定離開,他沒有辦法,只好順從了我的心意,出去為我疏通了門路,跟了一位有名的將軍,雖然是從小小的十人長做起,但我已經很知足了,又因為自己終於能夠獨立地出去闖天下了,而感覺興奮莫名,穿起戎裝的那一刻,雖然只是粗布的,並不是老兵的那種鐵製的鎧甲,更不是長官的那種皮製的戰袍,但我已然熱血沸騰。”
沒當過兵的男人,永遠不能理解那身戎裝穿在身上時,所產生的江山踩在腳下的豪邁,林子豪的眼神,此刻深遠悠長。
“二哥,我從當上軍人那一天起,才覺得自己真正地活得像個人的樣子了,我不用再依附別人活著,也不用再對著誰彎腰,雖然經歷著刀槍箭戟,時常帶著滿身疲憊,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以一個獨立的人活著,我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行為,我有自己的認知和渴望,我有了自己的上級和下屬,我有了自己的人脈和金錢,我在軍隊裡更快地找到了自己,我以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速度成長著,二哥,我知道了從前自為的長大是多麼的幼稚,而經過了血和汗的洗禮,我的人生煥然一新。”
看著此刻自豪的林子豪,蘭二壯的心終於算是放下了,子豪這算是熬出來了,從軍隊出來的人,絕不會是平凡的人,不過,聽著他所說的血和汗,蘭二壯還是心疼著的,
“子豪,那你受過傷沒有,我是說——嗯,那種大一點的傷?”
當兵嘛,小磕小碰是免不了的,蘭二壯就是擔心林子豪受了什麼大傷,那可得早一點看大夫,越早治療越好,以免影響他今後的生活。
“沒有,二哥,我好著哪,雖說受過點傷,可那些傷都是外傷,還真沒傷筋動骨,說起來我也是蠻幸運。”
林子豪站起身,伸伸胳膊撂撂腿,把自己的健康展示給蘭二壯看,
“還幸運……”
蘭二壯恨鐵不成鋼地點了下林子豪的額頭,林子豪淘氣地吐了下舌頭,這孩子氣的動作,把蘭二壯逗笑了,
“沒有傷就好,也省得我擔心,今天晚了,早點睡吧,白天幹了一天的活,咱倆又聊了這麼久,早該乏了,歇著吧,我回屋去了,明天不用早起,多睡會。”
“好咧,我明天就偷個懶,不起早了。”
“嗯,這才乖麼,哥走了啊,好好睡。”
蘭二壯看著林子豪脫了衣裳,躺進被窩,幫他又掖了掖被子,這才放心地走了。
林子豪看著蘭二壯出門時的背影,眼角又有了些泛紅,這個可愛的哥哥,聽說自己爹爹在京城混得好,就馬上打聽他是做了多大的官,很希望他能官居高位,好不讓自己吃虧,而聽說自己當了兵,並且進軍隊的時候就已經是十人長了,卻並沒有關心自己現在混得如何,只是一心擔憂著自己的身體和健康,就怕自己受了什麼傷,這樣的人才是親人,並沒想藉著自己得什麼好處,卻時時怕自己過得不好,受了委屈,二哥,這輩子,無論如何,我絕不負你,林子豪摸了摸被角,感覺那裡還留著蘭二壯幫自己掖被子時留下的溫度,就這麼攥著被角,林子豪孩子一樣地放心睡去。
“鋤頭爹,你回來了。”
聽到自家男人進屋,林秋棠馬上從床上坐起來,小聲問著,因為火炕還得晾兩天,所以一家四口依舊擠在一張床上,不過,這睡床怎麼著也比昨天睡地上舒服,何況今天還有了被褥,兩個孩子早早地就睡著了,也許是有些累了,微微地打著軒鼾,
“都睡了?”
蘭二壯脫了外衣摸上床,因為昨天著急買家裡應急的東西,這時才想起來忘記了買油燈,
“嗯,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看著蘭二壯躺下,林秋棠也重新蓋好被子躺下了,
“你也是,幹嘛等我,這一天沒閒著,累壞了吧。”
“哪有,我也沒幹什麼出力的活,倒是你,怕是累得不輕。”
“那點活還叫累,你男人我可有的是力氣。”
“嗯,你有力氣,我男人最能幹了。”
“嘿嘿……”
蘭二壯把冒出的兩聲笑又憋了回去,伸手在被子裡找到了林秋棠的手,悄悄攥在手心裡,林秋棠回握住,在這樣有著淡淡月光的夜裡,彎了嘴角。
“爹,你不用跟著我起這麼早,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蘭凌雪原以為自己已經夠輕手輕腳的了,哪想得到,自己剛剛來到屋門前,爹爹就披著衣服跟了出來,
“這天還沒亮透呢,我哪能放心你一個人。”
這還剛到秋天呢,蘭凌雪看著灰濛濛的天色,古代的寅時也就是現代的三點到五點,那現在的天色大概也就是四點鍾左右,在這個還沒有到秋收的季節,四點的天色看個人是清清楚楚的,這老爹還真是睜眼說瞎話,只是,蘭凌雪的心裡卻是暖暖的,
“我去給爹打水。”
蘭凌雪用空間裡的水兌了些桶裡的井水,先端給了蘭二壯,因為昨天沒法拿那麼多東西回來,所以家裡只買了一個洗臉的盆,蘭凌雪就拿著條手巾,等著爹爹洗完臉好遞過去,這中間還順便準備了水碗,兌了一碗稍濃一些的空間泉水給爹爹,好讓他有足夠的精神,迎接這新的一天。
“爹,你說咱家住的這個地兒,能不能打口水井出來?”
看著蘭二壯洗漱,蘭凌雪陪在旁邊說著話,
“應該可以吧,離著小河不遠,應該能打出井來,閨女,幹嘛要打井啊,澆地有河水,吃飯有村裡的井,這打口水井可挺費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