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自己的爺爺奶奶,理應去看一看的,又不是外人,沒什麼可緊張的啊,再說了,有娘在呢。”
“嗯。”
被孃親安慰了,小鋤頭的心情才算平緩了一些,蘭凌雪卻只是幫忙拿著東西,一路都沒有說話,一想到自己本身的原主,是因為老宅子裡繁重的勞動而導致的消失,她就怎麼也起不了親近的心思了。
“爹,娘,我回來看你們了。”
一到了老宅子,蘭二壯就有些激動了,推開了外院的門,便高聲地招呼著,畢竟是住了將近三十年的地方,而且,還有雙親在這裡,
“誰呀?”
大概是因為下著雪,屋子裡並沒有聽清楚蘭二壯喊了些什麼,只是聽到了一陣喧譁,
“是我,娘,我回來看看你。”
蘭二壯幾步就邁到了正屋門前,在裡面的人還沒有打開門時,他搶先一步推開了房門,身後的幾個人都看出了他的迫不及待,
“娘——”
看到門裡站著的親孃,蘭二壯幾乎流下淚來,在一起住的時候,幾乎沒有分開過,一天都能見上個幾面,可自從自己搬了出去,這已經好幾個月沒見著了,在家裡的時候,因為新家事情多,一直忙活著,倒沒有想得多厲害,可這一見了面,心裡的這份期待,就遮不住掩不住的了。
“你怎麼來了?”
蘭二壯就被這句話給問住了,他不確定地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的媳婦和孩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又跟孃親說了一遍,
“娘,我帶著秋棠和孩子們來看看你。”
邊說著,還邊用那只沒有提東西的手,把兒子拽到了身前,
“你不是擰著頭要搬出去嘛,又回來幹嘛?”
蘭老太太倒也沒關門,一扭身回了屋裡,蘭二壯急忙跟了上去,沒有聽到腳步聲,趕緊回頭示意媳婦和閨女快進來,林秋棠握住了閨女的手,硬著頭皮進了屋子,已經這麼明顯不受歡迎了,這個傻子還非要熱臉去貼冷屁股,那也就只好陪著他撞南牆了,也許撞了南牆就能回頭了,
“爹——”
進了裡屋,屋子裡倒沒有別人,只有自家爹爹穩穩地坐在炕上,蘭老太太這會兒也爬上炕去,坐到了蘭老爺子的身邊,蘭二壯忙湊到跟前,把手上提著的東西放在地上,又把蘭凌雪手上提著的糕點放到了蘭老爺子的身邊,
“爹,我領著秋棠和孩子來看看你和我娘,這是些點心,挺軟乎的,一會兒你和娘嚐嚐。”
“噢。”
老爺子輕輕地回了一個字,就再也沒話了,蘭二壯愣愣地站在炕前,不知所措。
“爺爺、奶奶,這是我娘特意從鋪子裡帶回來的,都是挑的最嫩滑的品種,你們嚐個新鮮。”
看到爹爹被老頭老太太曬了,蘭凌雪雖然不想管,想讓蘭二壯碰個一鼻子灰,卻又實在是有些心疼,只好站出來替爹爹解圍,
“先嚐嚐這個。”
走到炕邊,就要開啟油紙包,卻被蘭老太太一把按住了,
“不是說給我們的嗎,那還是先收著吧。”
泥瑪這是怕我們吃的節奏,蘭凌雪是真心有點不爽了,剛想開口,卻被林秋棠拉到身邊,她也就閉了嘴,
“快叫爺爺、奶奶。”
蘭二壯沸騰的心,已經有些降溫了,可還是希望能跟爹孃親近些,
“爺爺、奶奶。”
兩個孩子倒是乖巧,並沒有因為剛才被冷落,就不顧及禮貌,
“我可不敢隨便當這個長輩,當初可是沒把我們老公母倆放在眼裡。”
這話說得蘭二壯終於沉不住氣了,看到孩子們受這無緣無故的委屈,他就對自己的決定後悔了。
“爹,娘,我是你們的兒子,他們當然就是你們的孫子、孫女,這到什麼時候都是變不了的。”
蘭二壯誠懇地說,想要讓爹孃聽出自己有多認真,
“怎麼就變不了,你們不是分家出去了嘛,那時候,我和你爹可是好求好商量的,你也沒同意留下來,怎麼,現在後悔了?”
蘭老太太陰陽怪氣地數落著,蘭老爺子則是半句沒有,
“娘,當時是特殊情況,為什麼分出去,你們二老也清楚。”
“我不清楚,我到現在都不清楚,怎麼我養的兒子就拼了命的要離開我呢。”
“娘,不是的,我不想離開你的。”
“真的?”
“真的。”
蘭凌雪一聽,這是下套的節奏啊,爹爹是真聽不出來呢,還是裝糊塗,
“那你就搬回來吧,一家子在外面多不方便,鋪子裡也累人,讓你弟弟妹妹去幫幫你們,也讓秋棠能多歇歇。”
得,這就來了。
聽了蘭老太太的話,蘭二壯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怎麼說說話,就說到鋪子上去了,這只是說來看看爹孃,跟鋪子有什麼關係嗎?林秋棠卻稍稍退後了一步,一手拉回女兒,一手扯著兒子,低垂了頭,保持沉默,這樣的情景也不適合她開口,怎麼說都是錯,那還是讓他這孝順兒子說話吧,無論他答或不答應,她都接著,大不了不做唄,只是不知道,自家這位當家的接不接得住,畢竟那鋪子可不是他們一家的,
“怎麼,說到鋪子就心疼了,看來鋪子還是比我們老兩口重要啊,那你還回來幹嘛,在家守著鋪子唄。”
蘭老太太撇了撇嘴,眼睛卻在偷偷地瞄著二兒子,想要看看他的反應,村裡人可都說他家二小子開了個點心鋪子,收益好得不得了,每天買點心的人都得排長隊,那銀子不知道賺了多少了呢,只是,當初可是逼著兒子淨身出戶的,就怕二兒子記恨,這正在家裡琢磨著怎麼想辦法佔點香香呢,誰想到二兒子就送上門來了,這麼好的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呀,就是不知道二兒子是不是還像從前那麼好拿捏,分家時的堅決,蘭老太太可還記憶猶新呢。
蘭二壯此時也轉過彎來了,孃親這是想要插手鋪子的意思呀,他不是沒聽懂孃親的意思,他是沒往那處想,也不想往那方面想,那可是自己的親生爹孃,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對自己的狠心,剛才的一腔熱情,此時像被潑了一盆涼水,想著當時自己一家四口,大的小的都要張嘴吃飯的,老兩口可是沒有一點心疼的意思,硬逼著淨身出戶了,分文沒帶出來,若不是有閨女在,自己怕是要去討飯應急了,而現在自己這邊剛有起色,頭拱地幹了幾個月,日子可算是見點亮了,想著即便當時老人做得再過分,可畢竟是自己爹孃,怎麼也要看顧一二,無論如何也不能當沒了這門親,結果,這一見面,老孃就打起了糕點鋪子的主意,蘭二壯的心,灰成了一片焦炭。
“娘,這鋪子不是我們家開的,是子豪開的,秋棠也不過是去給人打工而已,也掙不了大錢,一個月也就掙幾個吃飯錢而已。”
蘭二壯也低了頭,現在讓他坦然地面對爹孃,還真是有點難度,他卻說不上,是因為自己心虛了,還是因為爹孃心虛了,可爹孃明明沒心虛,他們可是覺得這事應該著呢,兒女的就應該是他們的,他們的也是他們的,那就是自己心虛了?可自己也明明沒心虛呀,自己當初被人像甩鼻涕一樣的甩出去,奮鬥了一圈,日子好過了,想要挽回親情,可人家卻是沒利免談,那究竟是誰錯了呢?蘭二壯一頭漿糊,
“不可能的,村裡人可都說了,鋪子裡的人都聽秋棠的,連小鋤頭都每天跟過去,那不就是想讓他以後接手鋪子的意思嘛,怎麼,娘養你這麼大,也不是管你要錢,就是叫你給你弟弟妹妹一口飯吃,你都不肯?又不是多費勁的事兒,把掌櫃的和小二辭了,換了咱家的人不就行了。”
蘭老太太覺得這二兒子可真不是個東西,當自己年紀大了好糊弄呢,不就是個鋪子嘛,怎麼就捨不得了,又不是給外人,這幫的可是親兄弟。
“誰跟您說鋪子是我的,您就叫他來跟我對質,我別的不曉得,難道是不是自己的東西還不曉得。”
這話就說得有些重了,暗示著那鋪子不是自己的東西,怎麼能瞎認,蘭二壯真的有些生氣自已孃親的拎不清,怎麼就信外人的,不信自己的,
“喲,你還急了,不是就不是唄,叫人對什麼質,你這是威脅你娘呢。”
蘭老太太可是不想服軟,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兒子,就不信他還能反了自己的把,
“娘,那鋪子確實不是我的,您老要是實在不信,我就把林子豪租房子的契書拿來給您看,那上面可是有子豪的簽字和手印的,如果是我的鋪子,再怎麼著,也不會傻到讓別人去按手印不是。”
“誰知道你有沒有糊弄我,我老了,年紀大了,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想著你小的時候,多乖巧,讓你幹嘛就幹嘛,什麼時候跟爹孃頂過嘴,現在大了,主意也正了,爹孃的心思你也不放在眼裡了。”
老太太依舊是不依不饒的,
“娘,這鋪子的確是子豪的,您若還是不信,我現在就領你去鋪子,左鄰右舍可都知道那鋪子是子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