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都是我不好,我錯了,我再也不撒謊,你原諒我吧。”
小鋤頭突然有些驚慌,覺得自己的一次謊言,就要把自己拋進萬丈深淵了,那麼愛著自己的爹孃,會不會因為這樣,就不再喜歡自己了,那麼疼著自己的姐姐,會不會因為這樣,就不再關心自己了,那麼想著自己的師傅師兄,會不會因為這樣,就不再管教自己了,那自己還剩下什麼了,彷彿孤單一下子就籠罩在了身上,彷彿天地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原來,不被人疼著愛著想著念著,會是這麼難過的感覺,拿自己貪圖享樂做代價,值得嘛,答案是肯定,一時的玩樂和缺失的親情比起來,簡單不值一提,小鋤頭一時恍然,有種茅塞頓開的領悟。
“爹,對不起!”
林秋棠哽咽地說不出話來,蘭二壯過來把兒子接進懷裡,
“兒子,你還小,有機會改正錯誤,是因為你還年輕,這是你年輕的資本,只是,你要記住,一樣的錯誤不要犯兩次,我們給你機會,是因為我們是你的親人,我們希望你能夠更好,但如果是你的仇人或是對手呢,他們最樂於看到的,就是你能犯下錯誤,給他們機會狠狠地踩你一腳,所以,兒子,有機會重來,是你的幸運,你要好好把握,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未來是你自己的,我們只能是給予你幫助,卻不能幫你選擇,走什麼樣的路,就有什麼樣的未來,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
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蘭二壯的極限了,這是誰跟自己說過的話,他已經忘了,只是,當他說完話,看到了旁邊的閨女一臉崇拜的神情,蘭二壯立刻治癒了,有一種自豪油然而生,自己這個爹,當得也挺靠譜。
“二哥,小鋤頭還是個孩子呢,你講得也太深了些。”
林秋棠可是還記得,自家兒子才七歲呢,過了這個年,也才八歲而已,
“娘,我聽得懂,志遠哥也給我講了不少,我都明白的,只是,剛剛一時忘記了,不過,您相信我,再不會了,我會把今天的事兒,牢牢記住。”
志遠哥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被先生教導這些做人的道理和仕途的險惡了,別人能做到的,自己為什麼不行,小鋤頭堅定地揚了揚眉,爹爹說得對,不是誰都會給自己機會,也許在將來,自己的一次失誤,就會毀了自己的一生,還是自己愚蠢地把把柄送到人家手裡,一次小小的謊言,是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的,如果剛才自己沒有及時地承認錯誤,那現在會不會已經眾叛親離,雖然猜測的有些誇張了,可只是這樣想一想,小鋤頭就不禁打了個哆嗦,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這可是志遠哥前幾天剛剛講給自己聽的,大概那個時候,他就發現了自己在鎮上的忘乎所以,自己卻毫無所覺,真該感謝這一次謊言,不然,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自己偏了方向了呢,所以,正已律身,刻不容緩。
蘭凌雪也沒想到,弟弟只是撒個小謊而已,她不過就是想要提醒一下爹孃,孩子該管了,哪想到問題彷彿變得嚴重了,其實,在蘭凌雪的心裡,小孩子撒個謊,並不是什麼大事,誰沒在小的時候,口是心非過呢,只是,她只記得在現代的時候,七歲還是個窩在媽媽懷裡撒嬌,剛背上書包去上學的孩子呢,她卻完全忘記了,在這個朝代,七歲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十幾歲就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有多少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出賣自己,去那些深宅大院裡為自己的家人掙錢拼命去了,又有多少這麼大的孩子,在農村的山野田間,揮汗如雨,忙著這一年家裡的吃用收成,
“小鋤頭,你還小呢,不用想得這麼遠。”
心裡疼得一剜一剜的,這個事實讓蘭凌雪疼得心如刀絞,
“有姐呢,小鋤頭,你不用急著長大。”
是啊,有我在呢,你不用急著長大,我會給你最有力的保護,我想要讓你擁有最完美的童真。
好吃糕點鋪,鋪子前面排著長長的隊伍,和一組排到屋子裡的隊伍形成了兩個行列,這個後形成的隊伍,排得並不比第一個隊伍人少,隊伍的前面,是一個不太大的案子,一個夥計正忙得滿頭大汗地在炸丸子,另一個小夥計幫忙收著銀錢,並遞出裝好的蘿蔔丸子,一文錢五個素丸子,也不用上秤,有想要嚐個鮮兒的,再不富裕也不會差這一文錢了,還要那些看著鋪子裡好吃的點心,買不起的,也想著,既然好吃糕點鋪的點心都那麼好吃,這個素丸子應該也差不了,吃不起昂貴的點心,吃幾蘿蔔丸子,也算是還了自己的心願了,畢竟都是好吃糕點鋪子的出品嘛,領小孩子出來逛的爹孃,更是被聞到香味,饞到流口水的孩子給勾得心疼了,哪還能捨不得這一個銅板,只是,嘗一嘗倒沒關係,這嘗了上癮是怎麼回事兒呀,看到那些拿了丸子出了隊伍的,手裡的丸子還沒有吃完,就又排到隊伍的末尾去了,這是要搞哪樣。
炸丸子的夥計不是別人,卻是蘭二壯最小的弟弟蘭四壯,這是一家人商量後的結果,一說到僱人,蘭二壯就想起了親孃的拜託,雖然有著威脅的成份,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孃,這個也確實是自己的親弟弟,既然有了這麼個機會,好歹都想要照顧一下自己的家裡,再說,這個弟弟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從來沒跟自己起過刺兒,也從沒叫自己為難過,有時有了什麼好吃的,還會悄悄地塞到小鋤頭的手裡,讓他躲出去吃,雖然這次自己搬家出來,他沒有來看過,蘭二壯卻是知道,他是怕孃親生氣,在那個家裡,孃親積威甚重啊,林秋棠倒是沒有發現意見,自家爺們兒自己清楚,要想讓他不顧及家裡,那比讓他砍頭都難,血緣是割也割不斷的,蘭凌雪倒也沒提反對的意見,雖然是生氣奶奶對自家爹爹的態度,但在自己被親戚商量著賣人的時候,奶奶最終還是站在了自己一邊,雖然是自己逼迫的,但總算是表了態的,就當還個人情了,僱誰不是僱呢,四叔也不過就是在鋪子外面炸個丸子,也礙不了鋪子什麼事兒,何況,他來了鋪子,就更能瞭解到,這鋪子籤的是子豪的名字。
蘭四壯也是很開心,自家哥哥能想著自己,大冬天裡的,地裡已經沒什麼活兒了,正愁著到哪兒找個活幹呢,畢竟自己已經十九歲了,哥哥們十九歲時,也都已經有孩子了,可自己還單著呢,姑娘都嫌棄自己家裡窮,不肯嫁過來,倒不是埋怨,但他多少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家裡也不是沒掙到銀錢,只是,稍微攢了些錢,就會被舅舅舅媽找各種的藉口,從家裡把錢給借走,借是為了說著好聽,可是有借無還的,現在自己到了鋪子上,怎麼也能攢下幾個錢,說不得等到年後開春兒的時候,自己也能說上媳婦了呢,只要這麼一想,蘭四壯就覺得自己幹勁十足,這個活兒說起來,真心的不累,跟地裡的活一比,那就是萬分的輕鬆了,若不是二哥二嫂能說得上話,這活計可是萬萬輪不到自己頭上的,雖然在家裡時,孃親總是叨咕說,二哥二嫂叫自己來幫忙,是做哥哥嫂子應該做的,蘭四壯卻不這麼想,他心裡是充滿感激的。
另一個小夥計,是三水叔家的大小子,因為他出生時早產,自小身體不是很好,所以三水不敢帶著他出去做工,畢竟泥瓦匠的活兒都不輕鬆,這次鋪子裡想招人,蘭二壯就想到了他,跟子豪商量了一下,子豪也沒意見,照顧一下兄弟的孩子,也是子豪願意的,而且,現在雖說鋪子掛著林子豪的名字,但他真心沒什麼當家的感覺,鋪子能經營的這麼好,他除了一開始拿了些銀子出來,再就沒做過什麼特別的貢獻了,如果沒了二嫂和小籃子,這鋪子能是個什麼樣,不用想也猜得到,這火成這樣,完全出乎林子豪的意料之外,他是對小丫頭有信心,可沒想到她的能力會遠超自己想像,有誰能想得到,一個只開了幾個月的鋪子,所有的投入都已經收回來了。
三水自然也是感激的,跑跑腿的工作最是適合自己兒子了,可即便是這樣,別的鋪子也不願意用他,誰不想要個身強體健的夥計呢,何況,三水現在和春生、建業、山子的建築隊(建築隊這個稱呼也是蘭凌雪童鞋起的),也正是炙手可熱呢,接活接到手軟,排號砌火牆和打靠背椅的人家,已經排到大年以後了,這可不是一句謝謝就能表達得了的,可蘭家二哥和蘭家丫頭都不願意接受分成,只說這不過是盡了一點心意,哪值當就要這樣那樣的回報了,生意能這樣的紅火,也全賴三水和各位兄弟的手藝,村子裡很多的小夥子也都被帶到建築隊裡了,三水他們哥幾個沒什麼別的方式報答,就一個勁地在建築隊裡,宣傳著蘭家二哥的大公無私,把這樣家傳的手藝都無私地拿出來了,只為了大家夥能生活得更好一點,蘭二壯還沒支開村民大會呢,他的威信就已經在村子裡有了一個讓他想不到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