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側著的後背,慕容晴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不在乎嗎?如何能不在乎?他愛詹採月愛到難以抽身,她又何嘗不是對他割捨不下?
不斷的告訴自己,你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他承諾過的,他不會背叛;所以,你一定要相信!
了無睡意,心中異常的壓抑;那種煩躁急切的想要找個突破發出來;視線落在牆上的長鞭上時,慕容晴放下醫書,換了身衣裳,拿著長鞭走了出去。
“少夫人這麼晚了要去何處??”楚黃將隻身躍出牆頭的慕容晴攔下:“夜已深,少夫人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陪我走走吧。”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慕容晴提氣便飛了出去。這些日子別的不說,輕功倒是好了許多。
楚黃看了看那燃著燭火的屋子,見著視窗的影子點了點頭時,便急忙跟上了慕容晴。
屋內,沈天瑜負手立於窗前;手中是手下的人交來的一個荷包。
這個荷包,他早上親眼見她戴在身上的;可是,他手下的人,卻是從趙子欣的宅子裡搜了出來。大哥說,他親眼見著慕容晴飛進了養生院,而後便是一天不見人影。
養生院,呵,那養生院有著通向別外的暗道,別人不知道,他如何會不知道?
晴兒,你不過是給趙子欣看診而已,可你為何要騙我?
不是他懷疑,不是他多心;實在是事實就在手中,而她卻能將謊言說的那麼平靜;那平靜的眸子,那無懈可擊的表情;他與她生活了這麼些日子,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竟是這般能裝。
今日若他遲到一步,詹採月便自縊於劍下;他極是費心的安慰著詹採月,回來之後,卻面對著慕容晴的謊言。一時間,沈天瑜感覺有些累。
天地之大,慕容晴卻忽然生出不知何處是家的悲涼。
坐在河邊,想著這些日子來的種種美好;想到以前顧自瞎想而造成的種種誤會。
記得以前,趙子欣總是在言語之間將她引向悲觀,讓她主動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幸福;就是因為經歷過,所以她才會不住的告訴自己,不能放棄,一定要相信沈天瑜,一定要相信他的承諾。
拿著鞭子出來,渾渾噩噩的就到了這無風林;結果卻是呆呆的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長鞭倒是成了擺設。
“少夫人,時辰不早了,回府吧。”楚黃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立於慕容晴身後。
昏暗的夜,沒有月色點綴,只得一堆小小的火堆;微紅的火光打在她面上,他清楚的見證了她從彷徨失落到此時的信念堅定。
倒真是個堅韌的,想著想著,感覺到林中那一閃而過的氣息時,身子便是一繃。
“嗯,時辰不早了,回去吧。”呼了口氣,慕容晴站了起來,看著河水被風吹起的漣漪,將長鞭纏在腰上,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當先抬步朝迴路而去。
楚黃目光深深的看了林中一眼,又轉眼看了看已經走遠的慕容晴;正在猶豫間,那林中的氣息瞬間變強,一葉飛來,帶著飄渺之音。
風中帶來的話,聽得楚黃一驚,剛想下跪,卻被一陣勁氣給託著動彈不得;又是一片葉飛來,而後那氣息消失不見。
不過是片刻光景,楚黃已是渾身冷汗;點了點頭,輕聲應了聲是,便轉身朝慕容晴追去。
秋天,連蟲子都有些偷懶,偶爾鳴叫兩聲,只是在代表著它們還活著。
無風林深處,兩個影子立於樹上;沉沉的夜看不清面容,只見著那大致的輪廓;若是細看,怕是會被其中一人的面具給嚇著了。
“主子,一切已按安排行事。”沉沉的聲音,就似融入了這黑夜。
被喚住主子的人,手中拿著一片枯葉,指腹輕輕的捻著,就似手中的不是枯葉而是一塊美玉。
眨眼之間,枯葉化作粉碎,那原本捏碎枯葉的手,無意識的摸著小臂之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之後,可還有猛虎相望呢。”
低低的聲音,就似情人間的呢喃,若將那語氣中的寒意和玩味給消去,便更加完美。
下意識的揉著發疼的眉心,慕容晴看著不請自來的詹採月頗為無奈。
這人還真是無孔不入!沈天瑜前腳剛走,她後腳就進了這墨荷院;慕容晴不得不佩服詹採月的本事,明明是江湖兒女,卻深知宅鬥之道;想來這些本事,都是寧千容教的吧?
“詹姑娘早。”
慕容晴想,她恐怕是最為軟弱的正妻,夫家的相好都逼到了窩裡來了,她卻只能好言相向。
不想讓沈天瑜為難,不想再讓二人有著更多的誤會;想著沈天瑜離開前欲言又止的模樣,慕容晴便沒辦法對詹採月冷言冷語。
“晴兒妹妹這是準備出門嗎?”見著碧兒手中擰著一個包袱跟在慕容晴身後時,詹採月眸光一閃。
“是。”近日眉心疼的厲害,自己又查不出原因,只得去找師父幫忙;原本是想著請師父過府看診,可一想到詹採月在府上,慕容晴就打消了這念頭。
親自走一趟,總好過讓師父和貝南對詹採月言語相激來的好;以醫聖的脾氣,若是知曉詹採月玩弄的手段,必然不會放過詹採月;到時是給她出了氣,卻會給她和沈天瑜之間埋下更多的誤會隱患。
看著慕容晴和碧兒離開沈府,詹採月目光一閃,彎彎繞繞之後,乘人不備,朝沈二孃的院子而去……
“楚黃,你不能和東玄換換嗎?”上馬車時,碧兒似隨口一問。
楚黃面色不變,點了點頭:“今日不行,今日主子辦事需東玄配合。”
碧兒‘哦’了一聲,跟著慕容晴進了馬車;見碧兒一臉恍惚時,慕容晴免不得打趣:“怎麼的?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這昨夜才見著,就開始想他了?”
被慕容晴這麼一打趣,碧兒面上就紅了一片;難得露出小女兒神態來:“少夫人莫要打趣奴婢了,只是這些日子都是東玄跟著,忽然換成了楚黃,有些不習慣罷了。”
“哦?現在已經都成不習慣了?”掩嘴一笑,慕容晴手指扣著桌面,一副為人父母的模樣:“哎,都說女大不中留啊,看來我們碧兒也是到時候該成家了…”
“少夫人!”一聲嬌嗔,碧兒面色緋紅的側了臉去,不敢再多說。
聚福樓
慕容晴聽著醫聖和貝南在那兒喋喋不休時,越加的頭疼心煩;見慕容晴難受的揉著眉心時,碧兒忍不住一拍桌子:“醫聖,您就別說了,先給少夫人看看吧!”
“看?”被碧兒打斷了話,醫聖自是不喜,可見她一臉憂慮的看向慕容晴時,這才發現慕容晴面色有異。
當下自是不再多言,忙拉過慕容晴的手看診。
醫聖在看著,貝南自是無事,這嘴上也就不停:“晴兒啊,那女人在沈府住了好些日子了,沈天瑜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可是問過楚黃的,楚黃說有給沈天瑜傳信,還是用咕嚕傳的!”
咕嚕?慕容晴眸光一閃:“大約在什麼時候?”她記得咕嚕就傳過兩次信;第一次是在花圃村,第二次是回程的路上。
見慕容晴終於是應答了,貝南自是應的順口;慕容晴一聽那時間,眉心也就更疼了。
按貝南所說的時間來看,咕嚕在第一次送信時就楚黃就將此事告訴了沈天瑜,而沈天瑜那時卻是一點異相也沒有,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心中煩悶,慕容晴也不想再在此事上多說什麼,轉眼看向醫聖,轉了話題:“師父,晴兒這是怎麼了?自打從涼州回來之後,一有不順心的事兒,這眉心便是疼的厲害。”
醫聖面色不變,只是號了一會兒脈就淡淡的收了手:“沒什麼事兒,許是這些日子心裡事兒多,你也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要是真不開心了,跟師父說,師父替你收拾那忘恩負義的渾小子去。”
真的沒事兒?慕容晴不信!她這疼起來明明就會讓脾氣變的暴躁,總會忍不住的想要發火。
“咦,對了,你那義兄可真夠氣派的,居然連我這公主徒弟都能給關在門外閉門不見。”慕容晴還待再問,醫聖卻是轉了話題,將事兒引到了貝南身上。
貝南一聽這話,也打住了沈天瑜的事兒,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慕容晴:“晴兒,好晴兒!好師妹!你那義兄太可惡了,我都說了我是他救過的人,可他偏偏不理我,還將我關在門外;那府院又有高手把著,我偷溜不進去,所以,我們今日去見見他吧。”
貝南這會兒的樣子可像是見著骨頭的小狗狗一樣,那眯著的雙眼亮晶晶,閃耀耀,就差後面多條尾巴搖啊搖的。
慕容晴一想到大哥,這心裡頭就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這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貝南給連拉帶拽的給託著出了聚福樓。
“師姐,你倒是聽我說,我與義兄感情一般,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入他的府門。”被貝南給拽著上了馬車,慕容晴有些心虛的說著。
她現在是真的沒什麼心情去見大哥,昨日的事她還沒想好如何給大哥回覆;再加上她也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該如何與大哥相處。
貝南哪裡管那麼多?只顧著將她給拽上馬車:“你不也說不一定嗎?咱們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馬兒踩著步子,在街道上延出噠噠的馬蹄之音;而聚福樓靠臨街的包間內,面具男子倚著窗,看著那遠去的馬車。
“主子,接下來該如何?”
黑衣人目不斜視,垂眼恭敬的問著。
面具男子一聲輕笑,透出的目光精光閃閃,手中的玉珠就似他此時的氣勢,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這副勝券在握的氣勢,讓黑衣人心中嘆息著慕容晴真是可憐。
明明是救人的,結果倒是把自個兒給牽進了這場陰謀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