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就似晴天霹靂,慕容晴手中羽扇落下,瞪大了雙眼看向李世琛:“你說什麼?”
“你別激動,我也是才得到的訊息,沈天瑜此次受傷也與此事有關。”輕聲安慰,視線環顧左右,低頭再次以傳音入密的方法說道:“如果沒出錯,那兄妹二人當是方善遠所出。”
如果第一個訊息是晴天霹靂,那麼這個訊息,就將她轟了個五內俱損;頭一暈,腳步一個踉蹌,在她跌倒之前,李世琛伸手將她扶住:“放輕鬆!放輕鬆!更重要的在後頭,你這樣就受不了,接下來的我怎麼還敢說?”
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她坐到鋪了軟墊的滕椅之上:“訊息傳來時,我也是驚住了,事情比你我預料的要深。”
“你是怎麼知曉的?訊息可算可靠?”坐在椅上,心裡亂成一團;想過太多的可能,獨獨沒想過慕容浩兄妹並非父親所出。
想到父親被矇在鼓裡,對那兄妹二人如斯寵愛,慕容晴心中便一陣的惱怒。
“這件事情,你父親好像是知道的,或者說是,事情一開始他就知道的。”含蓄的回著話,李世琛將桌上的水壺提起搖了搖,有水,卻已涼了;左右瞧了瞧,見下人都走了,只剩下玉饒規規矩矩的立於門前,無奈之下,倒了杯涼水,單手握杯,以內力將水加熱。
溫度適中,這才將水杯遞上:“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得告訴我,你昨晚為何要我灌醉慕容修?”
條件交換,慕容晴沒有接過杯子,也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垂著眼簾,就似一尊安靜的泥娃娃,原本還起伏的情緒,此時卻是靜謐到似沒了呼吸。
李世琛也不急,就那麼端著杯子,蹲在她跟前靜靜的等著;想到那夜的情緒,他都還覺得那種心疼的窒息感還未褪去。
緊趕慢趕飛向慕容府,卻見著趙子欣在他身旁深情而言;不知為何,聽到趙子欣那不加掩飾的情話,他心裡頭莫名的不安,怕她會點頭,怕她會同意,怕她會被趙子欣的深情所感動。
眼前的她,面容清瘦了許多,也蒼白的讓人心疼;既然懷孕了,為何還這般不顧惜身子?為何還要摻和在如此之多的事情裡?
少師對他三緘其口,凌夫人更是閉口不談,李世琛不相信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只是不敢說,不能說!她母親和少師之間的事情雖是十幾年前之事,如今無人再提,不代表他就沒有法子去查清!
可是,查來查去,卻繞在父皇登基之後就再也查不下去;似被人以強硬的手段將那些過往給抹去,該殺的,沒人活著;知道的,都以死閉口。
前些日子慕容晴傳信於他,讓他尋機會到將軍府作客,將慕容修灌醉,同時送上藥物;李世琛雖不明所以,如今卻覺得這事與他所調查的事有關。原本以為不過是前朝餘孽所剩下的隱患,如今看來,這水深了去了,恐怕不是他所能預料的情形。
一坐一蹲,各懷心思;手中的水涼了又熱,熱了又涼;許久之後,慕容晴抬了眼,眸中一片平靜,未加言語,直接起身走到爐前,開啟蓋子翻看著藥;復又蓋上,拾起地上的羽扇繼續扇著。
藥罐裡的藥汁咕嚕咕嚕的響著,藥煎好了,拿了一旁的巾布裹著把手,細細的倒進一旁準備的碗裡。
她的動作很是仔細,每一個動作都是用了全心而為;李世琛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心裡頭莫名的就有些不喜。
端著藥進了屋子,坐到床上,舀了一勺喂到沈天瑜嘴裡,怎奈他昏迷不醒,這藥喂多少,就流出來多少。微一咬唇,乾脆舉碗含了一口,對口一口一口的將藥喂下。
說來也怪,人家本就是夫妻,她照顧沈天瑜,伺候沈天瑜,這是人之常情;不管她怎麼照顧,怎麼伺候,李世琛一個外人自是說不得什麼;可是偏偏就怪在,他死皮賴臉的跟著進了屋子,偏偏還一眼不眨的看著她將一碗藥喂下,這會兒她倒是理所當然,他卻是看的心裡頭跟貓抓似的,怎麼看怎麼不痛快。
“慕容,怎麼著?交換訊息,你就這麼難辦?”心裡頭不痛快,這話也就沒什麼好口氣。
拿了娟帕將沈天瑜嘴上殘留的藥汁抹去,端著空碗款款而來,在李世琛那陰鬱的目光下,將碗往桌上一放,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根銀針就封上了穴位。
慕容晴這一動作之下,李世琛只覺得心裡頭就像是被萬千的蟲蟻給咬著,一瞬間冷汗就浸溼的背。:“你…你住手…”
雙手撐著桌面,雙眸閃過兇光,狠狠的瞪著她,卻是連多說一個字都似要去他半條命。
慕容晴就那麼冷冷的看著他,平日裡沒給他罪受,他還真當這蠱是養著好玩兒的不成?要訊息還要換?揹著她耍手段還敢耀武揚威;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真當她慕容晴是好拿捏的是不?
酷刑當前,李世琛見著她這不退讓的模樣便知,她如今是動了真怒;沈天瑜半死不活,他這是抽了風了才會在這檔頭來找她晦氣!
忙矮了身子去拉她的手,降了姿態,連連求饒:“好慕容,我錯了,你手下留情。”
極沒形象的趴在桌上喘著粗氣,李世琛發誓這種罪絕對不要再受!想他一世英名,叱吒風雲,如今卻是敗在這麼一個小女人手上!
“新燒的茶,殿下看看是否合口味。”輕輕推著手邊的茶杯,慕容晴端著一杯花茶慢慢喝著。
抬起眼,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不屬於他氣質的負氣味道:“不喝!”
“新配的茶,喝了用於心疼之類的頑疾倒是不錯。”他的負氣,她只是淡淡的回著,視線依舊停留在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面上。
李世琛一聽這話,立馬抬手將那茶水一口飲下,一連飲了三杯,這才覺得心裡頭舒服了些許。
這個女人,打一棒給個甜棗,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方才你是說,我父親自始至終便知曉?”收回眼神,看向李世琛:“這訊息,你是從何得知?”
“哎哎,不能讓人家喘口氣先啊?人家這會兒心疼著呢!”哀怨的喊著,人就似沒骨頭一樣趴在桌上,一雙美眸就這麼泛著氤氳朝她看去:“沈天瑜真可憐,取了你這樣的毒婦!”
“這便不勞殿下費心。”放下杯子,手指扣著桌面:“今日是在何處救下他的?”
“在聚福樓發現老三鬼鬼祟祟,跟蹤之下,發現他在老三的私宅之中;看上去,像是才擄去的樣子。”
“四皇子可有動態?”微一裹眉,直覺告訴她,三皇子應該是被人移了禍,只等著沈天瑜死在那私宅,再來個一石二鳥。
李世琛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向慕容晴:“為何你對我兄弟幾個這般瞭解?又這般的上心?”
“尋找前朝玉璽那會兒,天瑜與我說了許多利弊關係,故此瞭解許多。”避重就輕的回答著,面上一片平靜。
慕容晴的話,李世琛只是輕輕一哼,信鬼都不能信她的!這個女人,太會騙人!騙的趙子欣團團轉,還將他給擺了一道!
為了不讓自己被她氣著,乾脆什麼也不想,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話,慕容晴腦子裡那些混亂的東西慢慢在理順。
首先,據李世琛的訊息所得,慕容浩兄妹乃方善遠所出,這件事,父親非常的清楚,卻裝作不知道。
其次,沈天瑜與父親必是有所聯絡,或者說,在進行著她所不知道的秘密;這次沈天瑜受傷,或多或少與父親是有些關聯。至於是什麼事,只有等沈天瑜清醒之後才能得知。
最後,先太子的人已然入京,這次對沈天瑜出手的,必然有七十二地煞的人,既然還扯上了三皇子,必然就是與四皇子有關!
這些結論,也是李世琛所推測,而慕容晴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父親知道慕容浩兄妹乃方善遠所出,為何要裝作不知?又為何要冷落她而寵愛那兄妹二人?
難道是愛屋及烏?因為愛極寧千容,所以才對那兄妹二人這般寵愛?想想這個推測,她又覺得不太可能。想當初她在書房外偷聽之時,父親可是當著寧千容的面跟玉兒調笑,如果真是那般愛著寧千容,怎麼會如此?
方善遠是先太子的後盾,先太子在落敗之後便在涼州養精蓄銳,必便東山再起;結果卻是被大哥和太子的人給絞了老巢,生擒方善遠。
大哥非父親所出,父親必然是知曉,所以才能對大哥下殺手;可是,若能下殺手,為何父親在得知大哥戰死之後,一時似蒼老了十歲?
父親自小對她沒有感情,又為何要將那精玉以那以隱秘的方式藏於嫁妝之中?父親如何篤定沈天瑜會將時節給她?如果沈天瑜不清醒,時節又會由誰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