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這話說的極有分寸,因著自己如今已然是沈家的人,所以不能壞了沈府的規矩!可是,玉兒是她的人,也是她極想‘護著’的人,所以當說到‘一切聽憑奶奶意思便是’時,那股子的委屈,似強烈的壓著;給人一種感覺,就似要被罰的是她慕容晴一般。
老夫人聽慕容晴這語氣,就知曉慕容晴對玉兒是百般護著的!可是今日之事她是下定主意要收拾這玉兒的!
若是玉兒命硬,活下來了,那也是玉兒這賤婢的福氣!若是這賤婢熬不過來,那也就是她的命!
“既然晴兒也這般說了,那便按府上規矩辦吧!”老夫人這話說完,也不待慕容晴回話;便轉首對玉兒說道:“今日之過,按沈府的規矩辦事,你可服?”
老夫人這語氣,凌厲異常;雖說上了年紀,可那雙眸卻是炯炯有神,眼光中的凌厲,令玉兒急忙叩了頭:“奴婢有罪!老夫人能饒奴婢的命,已是對奴婢的恩寵!奴婢不敢放肆,願按府中規矩接受處罰!”
玉兒這翻話,說的哽哽咽咽;那顫抖的肩膀更是讓人憐惜!
聽到玉兒這話,慕容晴心中冷笑;先前她之所以不再開口,是因為她已經猜到了,玉兒接下來要受到的是什麼處罰!不僅是她想到了,怕是玉兒自個兒也知道接下來要受的處罰,必然是那會丟命的!
在這朱門大院中,下人的過失險些讓主子沒了性命,對於此類情況,一般都是仗斃!但是今日慕容晴一心要護玉兒,老夫人也不會強硬的要了玉兒的命!
可是,若說按府上的規矩辦事的話,慕容晴沒話說,玉兒也必須受著!想來這板子是免不了的了!
慕容晴還在想著,卻聽得老夫人喊了聲‘翠兒’,門外的翠兒立馬應了一聲,進了房來。
“這茶都涼了!上杯新茶吧!最好是新燒的!”
老夫人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完全出乎慕容晴的意料;這不是說要處罰玉兒麼?怎麼又開始換茶喝了?
再者說,現在這氣候可熱的很!這個時候喝些溫熱的茶水還差不多,老夫人怎的那喝那新茶呢?可不怕那的茶水燙了舌頭?
慕容晴心中疑惑,那翠兒卻是想也沒想的就應了下去。而在等著翠兒端來新茶的時間裡,老夫人卻是一聲不吭的,半垂著眼,捏著佛珠。
嘿,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老夫人這莫不是在拖延時間,先讓玉兒多嚇嚇,然後再出手狠狠的打一通?
心裡頭這麼想著,便轉眼看向玉兒;只見玉兒此時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見玉兒放在膝蓋上,發著抖的雙手時,慕容晴不免冷笑;這玉兒這會兒不哭不鬧的,她還以為玉兒是有著什麼本事能救自己一命呢?看到玉兒這顫抖的雙手,想來玉兒這會兒也是怕極的!
眼下的情形,令慕容晴想到了戲文裡,貓兒戲耍老鼠的段子!戲文裡可說了,貓兒抓著老鼠時,可不會一口將老鼠給吃了,都會先逗弄逗弄老鼠玩兒!讓老鼠以為自己還有生存之路!卻沒想到,貓兒卻是在玩夠了之後,便將那老鼠給吞吃入腹!精疲力竭的老鼠,經過一番擔驚受怕之後,依舊免不得死這一條路!
過了半盞茶的時光,翠兒便端著一杯新燒的茶水進來;當翠兒茶放到桌上時,老夫人卻是看都沒看上一眼,更別提端茶來喝了!
見老夫人完全沒有要喝茶的意思,慕容晴又疑惑了;不是拿來喝的?
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到底是要喝茶呢?還是要處置玉兒呢?這又要如何處置呢?
這茶也上了!老夫人既然不喝,這一通鬧的,再這麼耽誤下去,日頭可就偏西了!慕容晴便想著,現在該是時候把這玉兒給辦了吧?
果不其然!慕容晴還在想著玉兒會受多少板子時,老夫人那半垂的眼便睜開了來,只見老夫人雙眼一瞪,便是沉聲一喝;這一喝,中氣十足,倒讓慕容晴詫異老夫人的身體真夠好的!
“來人,先將這賤婢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再將她拉去柴房思過!”
五十大板,對於一個嬌滴滴的一等丫頭來說,那絕對是要人性命的!
慕容晴心裡頭此時極為矛盾!首先,她覺得這五十大板不夠解氣!可是,她又怕這五十大板會要了玉兒的命!
這個時候,慕容晴真想對玉兒說:好玉兒啊,你可千萬別死啊!要不然,再加五十大板,你受得住便受,受不住就吊口氣也行啊!
當然,這想法,也只能在心中轉過;當翠兒帶著下人進房來拉玉兒時,玉兒哭的梨花帶雨,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冤枉啊…”
一聽是五十大板,玉兒哭的那叫悲慘!這曬了一下午,身子本來就虛的很!此時若是再受五十大板,豈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見玉兒哭得這般悽慘,掙扎著想要掙脫丫鬟人的禁錮時,慕容晴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副難過的模樣;轉眼看向老夫人,一句:“奶奶”還沒出口,老夫人卻是當先恕了臉。
“混帳東西!一口一個大小姐的!如今晴兒已是我沈府的少夫人!你這賤婢是看不起我沈府還是怎麼的?”說罷,老夫人一拍桌子:“看你這模樣,倒是真會翻詞!先前說這是對你的恩寵,你願按規矩處罰!如今又說你是冤枉的,怎麼的?難道你還當這是光祿寺卿府?不把我們這銅臭加身的商府放在眼裡!”
老夫人這話落,玉兒那紫紅的面色瞬間被嚇的面無血色;還來不急辨口,便見得老夫人猛的將手一推,桌上的白瓷杯子瞬間被打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的開水濺了一地,那一杯水正好不好的落在玉兒腳下;頓時燙的玉兒想要後退;怎奈玉兒被幾個丫鬟給押著,退不得半分;生生的見著那杯中水浸透了鞋面,痛的‘啊’了一聲,那慘叫,可真是滲人的很!
看到這,慕容晴直懷疑老夫人是不是練過的?怎麼能將那杯的開水那麼精準的就給推倒在玉兒的腳上呢?
剛剛她還在納悶著,這麼熱的天,老夫人居然讓翠兒上杯熱茶!原因是這麼個意思啊!
慕容晴對老夫人這信手拈來的手段,可真是佩服的很!這曬了一下午了,本該用涼水敷的!現在倒好,直接用開水來敷了!等下再來個五十大板……嘖嘖…玉兒啊玉兒,希望你這身細皮嫩肉的,不要留疤了才好啊!
慕容晴心中還在佩服著老夫人的手段,卻聽得老夫人的恕喝再次響起。
“不將我沈府看在眼裡!再加五十大板!三日不許給飯吃!關在柴房好生思過!”
說罷,老夫人重重一哼,也不待翠兒上前來扶,便起身直直走出了房去。
老夫人這一通聲色俱厲的打罵,慕容晴直想拍手叫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夫人一心就想要除了玉兒,卻又不能讓慕容晴為難;這是挑著刺頭就想要見肉啊!
慕容晴心中真嘆:老夫人這可真是懂人心啊!她剛剛還想著再加五十大板才好呢!這想法剛過,還真是加了五十大板!
這,可真是讓人歡喜的很吶!
“好孩子,別難過!”慕容晴低著頭,心中還在歡喜,卻是聽到沈夫人那嘆息的聲音。
難過?她難過嗎?高興還來不急呢!
哦,她剛剛只是咬著唇,不讓自己的好心情被人發現。擰著娟帕,不讓自己的手拍桌子叫好!
卻是沒想到,她的這作為,竟是讓沈夫人誤以為她心中難過!
轉念一想,是了,她的‘好玉兒’被加刑了,她該難過才是!如此一來,抬眼之時,眼中便盡是傷色:“母親玉兒她…受不得啊…”
玉兒一聽慕容晴這話,越加的掙扎著:“大小姐,大小姐救奴婢啊!奴婢受不了那一百大板的!這一百大板下來,必會要了奴婢的命啊…”
要你的命?我還真是想要你的命呢!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心中想著,慕容晴卻是起身,正準備往玉兒走去時,卻被沈夫人給拉住;不解的回頭,卻見沈夫人的視線並非著她,而是看向那押著玉兒的丫鬟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拉下去!是也想挨板子嗎?”
沈夫人這一聲喝,與老夫人可謂旗鼓相當;嚇的那丫鬟們下著死手拽著玉兒,不讓玉兒再做掙扎;應了聲‘奴婢不敢’之後,便託著哭叫著的玉兒往外走著。
“都去看著!不許做假!今日之事便是小懲大誡!以儆效尤!往後若是再犯錯的!不管是什麼人,都免不得受罰!”
沈夫人將慕容晴拉著回到位置上坐著,卻是沉聲對留下的下人們說道。
這話,聽在眾人聲中,那可是要命的!急忙應了聲‘是’,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沒消片刻,院裡子就傳來了板子打在身體上的聲音;微轉著視線,但見著玉兒被人按在了長凳之上;兩個體格健壯的小廝舉著寬大沉重的木板,一起一落間,板子毫不間歇的落在玉兒身上。
“啊大小姐救命啊…玉兒…玉兒冤枉啊…”
隨著板子落在身上,玉兒的哭喊聲越加的悽慘;這才過了二十來板,玉兒那衣裳上就透出了血跡;足以證明這兩個小廝都是用了實打實的力道的!想來玉兒那身上,怕是裂了不少的口子的!
見慕容晴望著窗外出了神;沈夫人嘆了口氣,坐到慕容晴對面,擋了她的視線,這才開口說道:“好孩子,你也別怨老夫人越俎代庖!實在是十年前,老夫人差點就喪命在一個不忠的丫鬟手上!那丫鬟可是老夫人最貼心的!也是極為信任的!卻沒想到,那要命的刀子,卻是從最信任之人的手中刺出!你也別怪老夫人今日的狠心!你也著實心善,見的也太少!老夫人也是怕你被那些個要人命的惡奴給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