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的話,這雙鞋面料子雖然出挑。只這納鞋手藝卻是我們鋪子裡最好的師傅做的,您剛才也是摸了這陣腳的,尋常繡娘可做不來。”女夥計不慌不忙的答。
“陣腳卻是好的,只一兩三錢還是貴了些。”秦五丫搖了搖頭道:
“我家夫君是個費鞋的,這般薄厚的鞋面,只怕不過月餘就無用了。月月都要花一兩三錢銀子在鞋面上著實不值,到不如尋了便宜多買幾雙划算。”
“夫人放心。我家的鞋面,旁的不說,就輪這結實耐用卻是咱們清水鎮上獨一份的。”
女夥計見秦五丫嫌價錢高了,倒也不著急,耐心解釋:
“便是夫人你手裡的這雙,尋常人仔細著用許能穿上好幾年呢。即便夫人的夫君是慣常走動的,也至少能撐上半年猶豫,足夠用到入冬前。到時候夫人再挑了冬靴豈不正好。”
張山的冬靴都是上好的皮子做的,自然不怕磨。秦五丫到時候也未必會來這鋪子裡再置辦,只那女夥計的話說的卻是不錯,到也讓秦五丫動了幾分心思。
雖然秦五丫依舊對自己手裡的這雙棉麻料的布鞋能讓張山穿上半年保持懷疑,不過但凡能撐上兩個月也是划算的。
想了想秦五丫便朝那女夥計道: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就是了。只這種式,這個尺數的,可有多?”
“夫人要幾雙?”女夥計的眼睛亮了亮。
“先要個三雙吧。”
現在是六月,兩個月一雙,換洗著穿,三雙也足夠張山穿到入冬了。
“有的,夫人我這就與你去拿。”女夥計沒想到秦五丫前頭還在嫌東西價錢貴,後頭卻能一次性買三雙一模一樣的,當下驚奇之餘更多的是驚喜了。
她們這些做夥計的,每月的月錢是與賣出去多少物件相關的,秦五丫挑中的物件雖不算訂貴的,可一次性買三雙,等登了冊,那女夥計少不得也能分到一兩錢銀子。
懷裡抱著裝了三雙灰青色布鞋,秦五丫也沒了再逛的興致,在路上見有幹雙輪小轎的拉夫,便乾脆費了二十文錢,打了一回簡版人力車。
到還真是比自己走要快了許多,不過費了一刻鍾秦五丫便回到靈力朝青堂後院。
從角門行至廳堂門口,見福至福喜兩個小丫頭在沿廊下避著日頭踢雞毛毽。
秦五丫看著有趣便也放了布囊與這兩丫頭玩鬧了片刻,待身上出了細汗,這才輕喘著粗氣道:
“何處得來的雞毛毽,花色倒是漂亮的很。”
“是福喜姐姐做的。”福至搶著答。
“哦,福喜你還會做這些?何時做的,從前也不見你拿出來玩鬧。”秦五丫問。
“是今日才做的。”福喜有些靦腆的垂了腦袋,低聲道:
“午後,王嬤嬤和蔡嬤嬤說要殺了雞煲湯吃,我去廚房幫忙,見這雞毛撒了一地也是無用,便從裡頭挑了毛色鮮亮的來用。都是鄉下常見的粗陋的玩樣,讓夫人笑話了。”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不也是從鄉下出來的。只我的手卻不像你這般精巧,不會做這些小玩意。”秦五丫笑道。
福喜的眼睛亮了亮,難得的將聲量拔高了些許:“夫人若是喜歡。等王嬤嬤再買了雞來,福喜替夫人做個最漂亮的”
“不忙。”秦五丫笑了笑又問:“你手這樣巧,可還會做些其他的?”
“會做豆包,帕子,束帶,袖隆...”福喜一樣一樣數著。
“聽著似乎都是針線活計。如此說來,你擅長針線?”秦五丫問。
“嗯,我娘自小教過一些,雖有一年未做了,想來也不至於生疏。”
福喜的臉上依舊帶著靦腆,低低的說著只斤側的秦五丫才能聽清的話。
不至於生疏?
秦五丫知道福喜的性子有些內向膽小,尋常會做的且做的好的事情大抵也要減了三分再答,現下卻說‘不生疏’這話的潛意思可不就是‘做針線,她很拿手的意思嗎?’
秦五丫當即大喜又問:“那你可會納鞋?”
“會一些。”福喜點了點頭。
“這般正好。”秦五丫從原本被放置在一側的布囊內取出一雙剛剛在清水河邊的成衣鋪子裡買來的深灰青的布鞋遞給福喜道:
“你看看,這裡頭的布鞋你可恩能照著做了?”
福喜從秦五丫手裡接過布鞋,小心的捧著看了看,微微紅著臉道:“福喜能做,只針線許沒這雙上的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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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福喜的腦袋垂的更低了,生怕秦五丫瞧不上她似的。
不過福喜顯然是想多了,在秦五丫這樣的針線外行人眼裡,只要能將陣腳縫平整了就算是行家了,如何還會再挑福的手藝。
這不,秦五丫只想了片刻就對福喜笑道:
“我明日尋了合適的料子給你,你便照著你手裡這雙鞋的樣式尺數與我做一雙一樣的可好?你放心,手藝錢我照著外頭繡娘的工錢給,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福喜聽的秦五丫的話不喜反驚,嚇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夫人,這如何使得。福喜是您買來的,您給福喜吃飽穿暖,又每月給福喜月前,福喜幫您幹活是應該的。不過是納一雙鞋罷了,如何還能在另要夫人的手藝錢。”
“我說能拿你就能拿。”
秦五丫掩了臉上的笑意,故意板著臉道:
“你每日要做多少的活計,之前王嬤嬤就與你定下了,今日如何做,明日也如何做。斷不能因著我讓你納鞋,你便將那些活計給拋了。至於我讓你納的鞋,你得空了慢慢做就是我並不著急,你可知了?”
“福喜知道。”福喜輕輕梗咽的點頭。
“莫要哭了,讓人瞧見了還當我怎麼欺負你了呢。”
秦五丫無奈的拿了帕子擦了擦福喜已經有些發紅潮溼的眼角。
福喜這丫頭什麼都好,唯獨就是太愛哭鼻子這點實在讓人受不了。
六日後,吳掌櫃遣了個夥計來傳了信。
信上說他從前相識的老友七八年前輾轉到了梧州做茶餅生意,這兩年回了雲州府養老,倒是在梧州聽說過秦五丫嘴裡疑似‘水印術’的工藝,只叫法卻不同。
聽當地人說,那制藝的匠人稱這記憶叫做‘套印術’。可著四色,分版而刻,重複在紙上逐色套印從而成畫。
套印術?
秦五丫雖不懂古印刷之術卻也知道水印術用的何嘗不是四色套印的技法,如此稱之為‘套印術’且不是對上了?
想明白此處,秦五丫不由大喜,當即書了回信託那夥計帶回去給吳掌櫃。
信箋上的內容不多,只拜託了吳掌櫃再向他那位曾經在梧州府做茶餅生意的老友細細打聽打聽那制套印術的匠人身有何處,另也簡單說了許三的年歲和樣貌。
吳掌櫃的信上說了,他那位老友也沒房契在梧州府的生意,雖然自己回了雲州養老,可也依舊留了大兒子在梧州打點茶餅生意。
故此秦五丫也有心希望吳掌櫃那位身在梧州的故有之子能幫初來乍到的許三引引路,畢竟能得兩人之力自是好過許三一人多耽擱功夫。
等送走夥計,秦五丫猶自不放心,便乾脆另囑咐了王婆子去前院將他兒子方達叫來一趟。
許三是方達手底下的人,那麼顯然方達應是比自己更知道許三的動向。且這些走江湖的人,大抵都有自己門下特殊的聯絡方式。
算算日子,許三此時恐怕已經在梧州府安頓下來了,若是方達能將自己的意思轉達許三自是再好不過的。
王婆子去了小一個時辰方才回來,只後頭卻並沒有跟著方達,秦五丫有些奇怪,便問:、
“怎麼,前院太忙了?”
“這倒不是。”王婆子搖了搖頭有些訕訕道:
“我那兒子是個混的,前幾日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情,被當家的法著去了柳北縣那頭的舊堂裡思過去了。”
說著王婆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嘆了口氣道:
“那小子是個不孝順的,尋常一年半載也很少往家裡頭來。若不是剛剛我有心打聽了才知他被當家的趕去柳北縣都已有四五日了,說不定恐怕等他半月後歸了家,我和他爹都未必能知曉。”
王婆子這話說的有些古怪,明著是在對秦五丫說她兒子如何的不孝順,出了門也不知道朝著家裡打個招呼,可細聽著卻是話裡話外都在朝秦五丫抱怨。
大抵的意思就是說他兒子為著堂裡的活計忙前忙後為張山這個當家人賣命都沒時間著家,現在卻連是犯了什麼事情就不說明白的被趕去舊堂裡。
王婆子還猶自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兒子的那些個瑣事,秦五丫也有些不耐煩再聽了。
她倒是有心將王婆子剛剛的話當作無心之言,可人家卻是深怕了自己沒明白,竟然還越說越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