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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楊曦一時心神不定,竟然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隔了許久才說,“往後沒有什麼淑妃了,她,就只是白家的女兒罷了。”

傳慕清容,說讓送她回去,讓宮內的女官們準備。禮儀規矩上的事情,可以隨後再議,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一刻也不要耽誤,先把人送走再說。

又說,讓醫官們打起精神來,看著點,不要再出什麼意外。

慕清容知道木已成舟,沒辦法再勸,也只能領命而去。

雲容看這情形,料想今日楊曦心情必然十分惡劣。也不敢在他身邊多留,正要走,卻被楊曦叫住。

“容妃。”

雲容停步,轉身,“陛下有什麼吩咐。”

楊曦開啟案頭邊一個匣子,拿出一隻方寸大小的錦緞盒,遞給她,雖然神色還是有幾分頹喪,語氣卻是鄭重的。

他說,“淑妃走後,宮內人心必然會亂,華妃與悅昭儀照應六庭館那邊,內廷的事情,就得你多留意了。這個先給你。別的過陣子再說。朕不會虧待你的。”

楚雲容滿心疑惑的開啟錦盒,看見一方小小的紅玉印章,翻過來看了一眼,心裡就明白了。

那是後宮三貴妃的印璽之一。朱雀皇朝後宮四正妃之上,另有三貴妃,貴妃向來是從正妃裡封的。封號為淑妃,德妃,權妃,位同副後。除了貴妃印璽之外,各自有一枚私印。據說是都是本朝第一位受封貴妃的女官定下來的,後來就一直傳了下去。

淑妃私印,夜闌聽雨應該是在白素素手上,想必要不了幾天,便會歸還內廷,但既然已經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本朝應該不會再冊淑妃了。

而她手上這一枚,是權妃私印,近乎透明的紅玉之下,刻著金戈鐵馬四個隸書。

據說本朝第一位權妃,是鮮卑慕容家的女子。也算是武家出身,因為是鮮卑人的緣故,不懂朱雀皇朝的詩文,當初太祖讓她選印,她便寫了金戈鐵馬四字,內宮的女官們為此竊竊私語,暗地裡是不少嘲笑。太祖卻極為贊同,說不愧是北境女子,特別有崢嶸氣質,與其餘諸妃截然不同。

後來數代,內宮之中,武家女子多是楚家出身,這枚印璽,便幾乎一直都在楚家宮妃手上了。這瑩潤紅玉,昔年必然也曾經在楚貴妃的纖纖玉手中握過。

楊曦將這枚印留給她,是以權妃之位相許的意思。楚雲容沉默片刻,笑笑,將錦盒收起來了。

她說,“雲容是個無用的人,承蒙陛下愛重,必然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貴妃私印統共只有三枚,夜闌聽雨必然是要棄置不用了。剩下一枚,不知將來會贈與何人,她眼下也不想計較那麼多,琢磨這些事情,向來對自己無益,既然已經給她,除了泰然收下,沒有更好的應對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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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曦又對她說,“臨水那邊的殿所,眼下也還空著,別的地方還有很多,你若是想要換個地方住,選好了來告訴朕一聲吧。”

雲容笑笑,說:“流華殿住的久了,也已經習慣了,若是要換地方,難免大動干戈,姑且先這樣吧。”

她恭謹的告退,這一次,楊曦沒有再挽留了。

迴流華殿,要從持中殿後面繞過去,必然會自謹成殿路過。

如今看著那即將空置的殿所,心境與從前,是大不相同了。

離天子起居持中殿最近的,也就這四座殿所,謹成殿,明成殿,長秋殿,昭陽殿。長秋殿一直無主,昭陽殿主離宮去海境了。如今謹成殿也要棄置,剩下的,就只有明成殿了。

不知那位華妃此刻作何感想。雲容是難免有兔死狐悲之嘆。都說伴君如伴虎。今上這脾氣性情,都算是溫和的了。還能走到這一步,局外人看,難免會說那位淑妃性情未免太過強硬了些。但雲容在淑妃身旁看著,心裡明白,她這麼些年,也是真過得苦。

苦也不能說,忍也忍過來了。

歷朝歷代,沒有這樣的。身為後宮的女人,無外乎就是爭權奪勢,爭帝王這一顆心歸屬何處罷了。然而本朝天子不打算對內廷放權,他原本有心,那顆心卻只給了一個人。讓她們所有人的掙扎與努力,最終都變成了徒勞。

即便如此,這段路還是得走下去,她只是在想,若是如今是東海的那個人在這裡,在她的位置,那個人,會做的更好麼?

或許不能,或許也可以,但那其實都沒有什麼關係,只要是她在,大概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都是對的。

這內宮裡的女人,其實都犯了一個原罪,罪名便是,她們不叫楚雲昭。

而此時東海,局勢已然翻天覆地。

悅華顏的內傷其實很重,但眼下,沒有給她養傷的時間。

書院的孩子們需要安置,已經被賣掉,隨船運出去的奴隸姑且不問。按著武王的意思,如今就算已經簽了合約的生意,只要人還沒有送出去,就得立刻取消。為這緣故,這些日子算賬,書信來往同人解釋,造冊記錄人名,手底下的賬房們晝夜不停的忙著,她也不能不在一旁盯著。

更麻煩的是,要安撫南蠻海那邊的大主顧們。生意往來的,也不止是奴隸販賣,珠寶,鮫紗的生意還是要接著做的,一定得試圖把損失降到最低。一方面,新的犒賞碎島武王不能得罪,另一方面,還要給遠在天啟帝都的大宗師交代。她這邊簡直是一刻也不能停歇。

心肺受了傷,也只能先吃藥養著。睡得不夠,內傷便恢復的慢,三不五時的嘔血。卻還是得強撐著。

她覺得自己還算年輕,怎麼也不至於就死在這裡。

白羽時常也會過來看她,送些滋補的藥膳之類的。朱雀皇朝什麼都有,海境這裡那些奇形怪狀的水產,說怎麼大補怎麼養氣血,她向來是不願吃的。但只要是白羽捧來的,多少,也吃得下一些。

端杯盞的人年輕英俊,湯湯水水也能稍微容易入口一些。已經是這樣的年歲了。還有白羽這樣年輕又位高權重的人跟她眉來眼去。悅華顏此刻倒是覺得,自己也許未必像大宗師說的那樣無用。

白羽問她,“如今人牙子上的生意全部要結了,會心痛麼?”

悅華顏埋頭算賬,說,“銀子終歸是銀子,什麼途徑賺來的倒是無所謂。真要說起來,玄鐵礦那邊的生意利益更為深遠一些。武王同意以此作為交換,賬面上抹平了,大宗師那邊可以交代的過去,我是無所謂。”

白羽笑笑,說,“你倒是看得開。”

悅華顏抬頭,“都說白狐悅氏錙銖必較,一個錢也不願意少賺的。我其實不是那樣的人,人這一生一世,吃穿又能花用多少呢?我賺的錢,我自己就算花十輩子也是花不完的。送到帝都天啟,大宗師自有用處,這錢若是充作軍費,是足以顛覆朝局的。這跟我能有什麼關係?說得過去便罷了。”

白羽怔怔在一旁坐著,說,“我聽說前朝白虎家族那位將軍戰敗的時候,天子失陷於北境,大宗師毀家紓國,對皇朝忠心天地可鑑,因此得天子倚重。悅氏也不能算是單純的生意人啊。”

悅華顏想了一想,說,“他是賭徒,生意人,便敢豪賭。他那會兒賭先皇能贏,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所以他贏了。”

這也不是悅華顏自己猜的。當年白起北境戰敗,白虎家族北軍主力全部被滅,一個世家封國,天啟四貴之一的武家沒了,天子也失陷在龍門要塞,若是援軍不至,恐怕回都回不來。楚家軍臨時頂上,北上救駕,國庫已然拿不出錢糧。當時是戶部主事的悅氏大宗師當即立斷,變賣家產充軍費,連悅氏這一大家子人都得頂上去,只要拿得出兵器,就全部上戰場。

原本北境大敗,天子陷危,是足以動搖國家根基之大事。天啟公卿們惶惶不可終日,日日想得便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財產與權力。大宗師卻是一句話,救天子,不惜代價。但凡家中所有,能變現換糧的就變現換糧,能抵押的抵押,能直接用得上的就拿出來用。楚家能迅速北上馳援,也是因為有悅氏的鼎力支持。

先皇歸來之後,論功行賞是不必說的,不止國庫內庫,天家的生意,也都交給悅氏打點,悅氏經此一役,頂上白虎家族空出來的四貴之空缺不說,不出五六年,財勢翻倍,可見是賺的缽滿盆滿。

朝堂之中,鄙視唾棄的人多了,都說悅氏一介生意人,竟然借國難上位,簡直無恥至極。北境的將軍們看不慣,多少也幫著他說幾句話。當年那是什麼境像?天啟第一的武家滅在北境,數萬人死在衡江。北上援軍,沒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大宗師此舉,可見是確實忠心。

大宗師卻只是笑呵呵不說話。他人前人後,都是漫不經心的說,生意人有時候是講究眼光。當初那會兒確實料定皇朝不會敗亡在此。千載難逢的機遇,當然不能輕易錯過。錢都賺了,不讓人背後說幾句,未免刻薄。

不管怎樣,天子信他,楚家欠他人情。至於背後嚼舌根的賤人,半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哪怕扔進磨坊裡磨碎了,也榨不出幾滴油來,大宗師對那樣的人沒興趣,連看一眼都覺得浪費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