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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權力難免有所掣肘,貴為天子,也不能隨心所欲。這是儒門立國之本。

三省六部內廷外朝各司其職,身為天子,最多做的是糾錯,稽核,而不是實際控制這個國家。

內廷外朝,都是由人控制的,既然是人,就會有立場,他們可以效忠於天子,也可以忠於給他們更大利益的世家或者封國。

人會抱團,會結黨營私,一個有權勢的人,就可以把更多他所信任的人放在實權部門,因此權力會越滾越大。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天子說了未必能算。而當這些掌控實權的大臣欺君犯上到忍無可忍的地步的時候,天子也會動用自己能夠動用的力量,滅掉犯上作亂之人。

說到底,貴為天子,還是要藉著私交或者利益關係,來拉攏為自己效忠的人。

依靠著這些人,除掉侵犯皇權的人,再換一波官員上來。日子久了,人心再被權力腐蝕,關系網再度織起,事情又會回到最初的.asxs.。

薄紅顏之亂平定之後,如今的六庭館館主,是天子教母楚君儀。又是個姓楚的,雲容與那位楚館主,這麼些年也沒什麼交情。安插在六庭館的親信,也只有一個書部的容緗。

如今六庭館究竟是什麼情況,她也不能確定。

慎刑司是六庭館御部的執法機構。如今六庭館是否還忠於天子還不好說,但至少,從小朝會的情形來看,慎刑司至少是不會聽命於持中殿。

聽說先皇當年病退望京,六庭館勢力囂張,派到先皇養病的宮燈帷的伺候人伺候茶水不盡心姑且不論,甚至故意在先皇養病的殿所之外用很重的腳步踩著走廊跑過,驚擾先皇安眠。

當時在先皇身邊照料的楚貴妃,幾乎事事都是親力親為,身邊能信任的,也只有從楚家帶過去的陪嫁丫鬟。偌大一個六庭館,上前女官裡,連一個用心的伺候人都找不到。

本朝總不至於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

想著這些事情,簡直焦慮到快要睡不著了。她輾轉反側,想著要不然還是等第二日,再把容緗叫過來細問一番吧。

這時候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好像是婉心,大概是有事要說,又見她似乎是睡了,便在門外徘徊,猶豫要不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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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容原本不想起身的,總感覺婉心在外面走來走去,更加心思煩亂,索性披衣起身,過去開門。

想也不該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吧,不然砸門也得進來。

然而她看見婉心的時候,才發現婉心神色,竟然不是一般的糾結。

婉心看見她,便開口道,“主子,宮裡出大事了。”

“能有什麼大事?”雲容不耐問道,心裡還想著,生死之外無大事,總不至於又是誰沒了吧。

婉心道,“奴婢剛才看見宮裡四處火把,感覺情況不大對,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陛下帶著咱家九公子,領了一隊人,砸了慎刑司的大獄,將慕首座搶回持中殿了。”

楚雲容整個人都懵了,想了許久,她直接將門在婉心面前扣上了。

她對婉心說,“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簡直反了天了,但這般翻天覆地,必有緣由,如今已經深夜,著急忙慌的湊上持中殿,恐怕只能遭楊曦嫌棄。明日恐怕還有別的事端,不如先睡覺。睡起來再解決。

婉心方才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今晚將事情告訴她。如今見她已經有了決斷,便安心的離去了。留她一人清淨,在靜謐的月光下,強迫自己閉上了雙眼。

生死之外無大事,先睡再說。睡不著,也得逼自己睡下去。

第二日原本想一覺睡到自然醒的。誰料到還是在天色微明的時候就醒了過來。心裡已經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遲遲不想面對,只看著外面的天色,一層層亮了起來。她終於還是躺不下去了,起身傳伺候人進來收拾,又跟婉心說,讓她先去六庭館,把容緗叫過來。

婉心說,“容緗姑娘一大早就來了,這會兒在正殿那邊候著。”

雲容點了點頭。

看來昨天晚上,宮裡是真出大事了。不然容緗也不至於這麼急,一大早就趕到流華殿來。

雲容心中不耐,眼看著伺候人要將繁複的七寶玲瓏琺琅長釵插到她頭上,索性就攔住了,指著匣子裡的烏木髮簪說,“戴那個,看著素淡一些。”

那是楚雲昭的東西,從前自家裡帶過來做紀念的。楚雲昭的釵子都素淡,有烏木的,有秘銀的,都是一根長釵尾巴上刻一隻飛鳥或者祥雲,用來綰綰頭髮罷了。她平日裡都是以男裝示人的,向來戴玉冠。這些釵子,不過是在家的時候,沐浴之後為了省事挽頭髮用。估計連楊曦也沒有見過。

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念頭,今日就想戴那一根釵。

伺候人只得幫著她,將之前盤了一半的髮髻拆開,挽一半頭髮,做了個單髻,將這烏木簪子插上。妝容也比平日裡素淡了幾分。就這樣匆匆整理了一下。她這才走到正殿那邊,見容緗還候著,剛開口準備說話,便聽外面侍奉的女官過來,說持中殿有召。

過來傳旨的還是持中殿四位承旨女官之一,趙太后的侄女趙無心。

楚雲昭訝異了一下,說,“這麼早,早朝已經結束了麼?”

趙無心沒有說話,容緗在她身後,低聲道,“陛下今日稱病不朝。”

早朝都沒有去,卻有功夫過來叫她,看來也不是真病。

雲容此刻一身素淡,妝容也簡單,去面聖恐怕有些不合時宜。但眼看那位女官,似是沒有多等的耐心。而容緗站在這裡,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雲容當機立斷道,“你和我一起走。”

趙無心在前面帶路,雲容想想,既然持中殿過來的女官都是走著的,那就乾脆免乘步輦了,和容緗一起慢慢的走在後面,這才低聲問容緗,“昨天究竟怎麼回事?陛下怎麼會突然衝動到帶兵去慎刑司?”

領兵去圍執法機構,若非天子自己幹得,這簡直就可以說是要謀反了。

容緗靠近她身邊,低聲道,“慎刑司對慕首座動刑了。”

雲容心裡驚了一下。難怪楊曦會不顧一切。昨日和章珂月約定的期限是七日。當晚就敢動刑,若是再等七日,人恐怕就廢了。

按著法度,罪名未定,章珂月是不能對慕清容動刑的。

這幫人竟然急成這個樣子,必然是有所圖謀。

就算動刑,也該保密才是,昨夜楊曦突然之間帶兵去慎刑司,必然是有人通風報信。至於這個人是誰,現在還不知道。

事出突然,容緗所知的也不多,匆忙趕來持中殿,只是想提醒雲容一聲。昨日她曾經與章珂月對峙過。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總得心中有數,才好應對。

只是礙於趙無心在場,有些話也確實不便明說。眼看已經走到了持中殿外。容緗告退,雲容便跟著趙無心,一路走到了東面楊曦平日起居的殿所內。

趙無心在隔門外,低聲通報,說是權妃來了。然後幫她拉開隔門,就退下了。

踏步入內,就發現今日殿內氛圍有些凝重。御部執令孟知秋在楊曦面前跪著,顯然是在請罪。楊曦此刻也不是一個人,他身後站著的,是悅華翎。

悅華翎看了一眼雲容,沒有說話。雲容輕聲問,“陛下急召臣妾前來,所為何事?”

楊曦目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先說了一句,“其他人都退下吧。孟執令也不必跪著了。宮內女官,出了這樣的紕漏,該如何定罪,你比朕清楚。此刻若是還想包庇下屬,朕怕你連自己都保不住了。”

悅華翎已經先退了出去。孟知秋惶恐叩首之後亦起身離開了持中殿。此時殿內只剩下楊曦與楚雲容兩人,一片安靜。

雲容心內疑惑,尚未問出口,楊曦便道,“昨夜朕得到訊息,說慎刑司已經開始對清容用刑。朕雖然立刻趕了過去,但還是晚了一步。”

已經上了夾板,慕清容膝關節骨裂。受傷嚴重,就算日後可以恢復,很長一段時間也不能走路了。

竟然敢這樣對待持中殿首座,那些人也是瘋了。

楚雲容知道天子必然會怪罪,內廷如今歸她管,手底下人出紕漏的,可不止孟知秋一個。因此先惶恐認錯道,“是臣妾的疏忽,若是早注意一下慎刑司的事情,也不至於會到如此地步。”

楊曦看著她,說,“你答應過朕,會保護好她的。”

雲容悽然道,“雲容是想說到做到,可是,這宮裡,雲容說了不算。”

她又能怎樣呢?孟知秋是御部執令,六庭館館主說話都未必肯聽。她空有一個權妃的名號,可是慎刑司裡沒有她的人。她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當初去探望慕清容,已經是極限了,就算是那個時候,慕清容也沒有說需要她去救。

楊曦道,“清容說,她並不相信你。”

雲容從前也不知道,如今楊曦告訴她了,她也只能認了。慕清容從始至終都是楚雲昭的人。不信任她,難道不是理所應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