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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會宴結束之後,外朝諸家封臣散去。因為新年的緣故,正殿裡的宴飲,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散去。總要熱鬧到新年正日裡才像是過年的樣子。

楊曦將內廷諸位女官召集在盈月殿,飲茶,談笑聊天,隨性而起的彈奏各種樂器。六庭館女官與後宮的眾位宮妃都在他身邊陪伴著。特別是出身悅氏的正妃悅悠然,盛裝容華,光彩奪目,在眾人之中,尤其顯得尊貴。

身為天啟首富悅氏之長女,正室所出,且是送到天子身邊的,舉其所有,無不讓人瞠然驚歎。

以其貴重的出身,除了悅氏的財力支撐之外,她的母親宛平郡主也願意不惜重金,只求女兒可以稱心如意,在宮裡過得風光體面。

“你父親的身體可好?”

楊曦隨意看向坐在近旁的悅悠然,略笑著問道。

年前朝會就沒有來了,自打那會兒起,朝政上的事情,都因病的緣故迴避。仔細想想,如今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到大宗師了。

悅悠然蒙龍首問話,移身就近相談。

她的聲音格外的輕,清冷之中透著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正彷彿她的心思一般,深沉難測。

人長得確實是很美的,臉容白皙,膚如淨玉,姿態也柔媚。

外面說他容貌與前朝那位以美貌得寵的悅宮分外相似,傳到楊曦耳中,不過是微微一笑。

悅宮他是見過的,是很好看。但是在這宮裡,也算不得最美。

前朝姑且不論了。

就說本朝,容貌最為精緻華美的,自然是海境出身的海姬素月,其次便是昭陽殿主雪鴞,再往後排,昭儀葉清如有一張神采飛揚的面孔,如今尚在宮外的權妃楚雲容也生的國色天香,恐怕也在這位悅妃之上。

說她像悅宮,也許是在稱讚她的美貌。然而在內廷之中,能否得天子喜歡,和美貌其實也沒多大關係。

相由心生,雪鴞心無雜念,生出純如冰雪色的面孔,這樣的人待在身邊,楊曦才會覺得心裡自在一些。至於悅悠然,總覺得她那柔媚的眼神裡,透著一股陰然之色。

說句不客氣的,這樣的媚色,還不及生為男子的大宗師渾然天成。

既不喜歡,何必又召上侍奉呢。總是為了悅氏四貴之一地位的緣故,再加上宛平郡主一再請求,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夜色更深。時已不早,也該是盡歡而散的時候。

楊曦起身,眾人也起身行禮恭送。

走到明恩華跟前的時候,楊曦目光含笑著,略略停下了腳步。

“回去的路上,吹一首曲子好不好?”

明恩華俯下身來,行禮恭送。

因為話音很輕,眾人又都在低頭行禮,故而除了近旁之人, 並沒有誰聽見。

弦月西沉,彎彎的一痕,懸映著如水的天色。

深冬裡夜色冰寒。

籠在湖上朦朧的水煙,閒雲似的,清越的簫聲中縷縷飄浮斷續。

五瓣落梅花的曲子,飄飄簌簌,盈滿了月夜。

已然走到遠處的楊曦,聞此簫聲,不覺微然而笑。

酒意微然。盈滿的衣香,還帶著殿上垂簾中的溫度。

曲折的欄杆扶在手畔。應著簫聲,指節不覺輕輕地叩出節奏。

簾卷天高,憑樓遠目,隱隱宮城在望。

只覺得那茫茫無盡的星空,此夜更加深遠寂靜。

忽來一陣微風,在高樹的枝梢上輕輕拂過。

細雪輕飄,散亂如香屑,隨著那宛轉悠揚的簫聲夜色深處飄去。

這是那個人喜歡的曲子,聽著這蕭聲,便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北境寒冷的冬夜。他站在那個人身後,看著那銀槍一般筆直的背影,挺立在蒼茫遼闊的古戰場上。

有那個人在,北境便不會倒,如今那個人不在了,戰場上依然是前赴後繼的勇士填進去,但這江山,在他的心目中,已然風雨飄搖。

曲子便是如此,填了不同的詞,便會生出不同的意味,往後若是換個人來吹,日子久了,也許也能聽慣了吧。

一腔心事,終歸是要了無痕了。

這一日清早,天還矇矇亮的時候。

楚雲昭從前的住處,那幾間屋子打斷間隔連起來的房間,已經席地坐滿了十來歲的孩子。瞧他們在座的眾人,各個手裡都有半枝一朵的梅花,顏色白裡透紅,特顯的嬌豔美麗。

私邸的花園之中白梅無數。唯有開在後山山頂上的那些,雪白的花瓣中微染薄紅的顏色,和別處的都不一樣。

那是御賜的龍游梅,從前年年都要折梅對戰的。這麼些年了,人丁單薄,稍微大點的孩子,都上戰場去了。小孩子們沒人帶頭,也玩不起來。長公子又好靜,這會戰的事情,都忽略過去了。

今年趕著雪鴞回來,便提起這事,算了算人數才發現,不知不覺間,這一兩年,本家分家,也是養出不少孩子了。正月裡都上天啟來拜年,人也齊整,之前便應下來,讓雪鴞帶著他們玩一場。

“這麼早就都來了?”

雪鴞走了進來,目光含笑著,四下裡打量了一遍。

屋中北向立著屏風,雪鴞在屏風跟前的坐下。

眼前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沒見她進來的時候還喧喧嚷嚷地互相說話。只見她進門來的身影便都屏住聲音,好不期待地要聽她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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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鴞手裡也拈著一枝梅花。

沒有例外,也是攀上山頂才折下來的。這也算是以身作則的一種樣式吧。玩遊戲麼,既然要玩,總得人人都參與才有趣。

楚家武訓的風俗,初五折梅花。

只是這梅花也不是隨便折來的,眼前來玩遊戲的這些人,只有折來山頂的那些梅花才作數,其餘的都不算。

上山並不難,且還有幾條不同的道路。只是要上山的人多,可讓折的梅花卻有限。這麼多的孩子彼此競爭起來,互相攔阻,就算山路上沒有機關,想要上山可不容易。

梅花是有數的。這麼好的一樹,還是太祖親自賜下的,倘若把花枝給折光了,別說是長公子,就連今上天子也不能答應。

要上山的人太多,單打獨鬥可絕對沒法成事。

故而歷年來的傳統,玩在一夥的孩子都會組隊上山,各自分擔角色,互相掩護照應。如此一來,競爭更加激烈,遊戲也因此變得更加有趣。

就好像行軍打仗那樣,進攻,掩護,衝殺,接應。

有時候還得詐起來,打草驚蛇,誘敵深入,虛虛實實的,漸漸有了些兵法的味道。

因為是組隊上山,必得有個分兵派將的人指揮排程。

眼前望去,只見在座的人群之中壁壘分明,各有擁護,看起來好像是隨意聚坐的, 其實並不是。

坐在雪鴞近處簇擁著她的,都是活潑俏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往年從沒有女孩子們單獨組隊的,今年有雪鴞領頭,小一輩的楚曼如跟在後面督陣。眾人齊心協力搶先上山,看誰不順眼就把誰打下去。

打得真夠兇的啊。......

雪鴞心中暗自笑著,目光往身邊的幾個人臉上一一看去。

聚坐一起的女孩子,為首的那些連妝容都沒亂。轉看另一邊的男孩子們,雖然神情裡都暗暗不忿著,可臉上卻掛著被抓花的幾道。

誰說女子不如男呢?雖說在楚雲昭那時候,是因為戰場上死的人太多的緣故,才用家族女公子領兵。但如今看來,這些女孩子們也算是養出來了,上陣對敵,非但不比男孩子弱,甚至還要強出幾分來。

“今年冬天不冷。湖上的冰不厚。我看,就在冰上開戰吧。”

雪鴞面帶微笑著,話語一出,便引得在座的許多人微然動色。

寒冬將盡,冰雪微融。

湖上的冰雖然看起來還結實,可在打鬥之中拿準力道踏上去,可絕非容易之事。

冰上開戰,是女孩子們一方帶頭的雪鴞提出來的。

誰讓人家搶上山的時候贏了,正式開戰選在什麼地方,自然是人家說了算。

“那就各自準備去吧。”

雪鴞站起身來,面上微微笑著,略帶稱許的目光向女孩子們的方向上望去。

聚坐在一起的女孩子們,鬢上齊齊地簪著朵白裡透紅的梅花,襯著臉上驕傲的神情,尤顯得漂亮。

楚雲昭雖然是在宮裡養大的金枝玉葉,但也從來也不覺得身為女孩子的就只能到六庭館彈彈琴,念念詩,畫畫再學個跳舞什麼的。

人有本事就是了,跟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況且更因為是女孩子,那鬢上簪花的姿容,粉白薄紅地映在晨光中,格外好看。

女孩子們都驕傲地走開了。

留在屋子裡的少年們,開始七嘴八舌的互相埋怨。

今年的冬天不冷。晝夜溫差,一凍一化的,使得通往山頂的路上結滿了薄冰。上山的道路, 說是有幾條,可哪一條其實都不是路:不是從絕壁往上攀,就是從山洞裡往上鑽——所謂的道路,不過都是先前的人摸索出來,用來避開危險的捷徑罷了。

若論單打獨鬥,想攀上山頂,或許有上好的輕功就能成事。可如今是組隊相殺,往上爬的時候沒掩護,還得讓人給扔下去。

今年的情形太特殊了。結了冰的石壁滑得鏡面似的,輕功好的人上了山頂,卻沒法把掩護的人拉上來。兩邊的人聯絡再被切斷,非但底下的人沒能上去,就連已經上去的也因為寡不敵眾,被人群起一攻,統統從山頂上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