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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正是在與長秋殿交惡的時候,心情煩悶中的雲容,意外結識了雲硯君。這位性情快活的人,年輕貌美,又愛說笑話。雲容起初是覺得,她為自己說話,欠了幾分人情在裡面,總要見面道一聲謝的,乃至見了面之後,發現這個人喜歡說說笑笑,一起坐著的時候,聊天也聊得到一起,便走動多了一些。

心情鬱結的時候,就看著這一身輕鬆的人,便覺得開心許多。雲硯君喜歡上流華殿串門,只要她來,便能令宮中平添不少了快活的氣息。雲容休息的時候經常跟雲硯君,還有她帶來宮裡的那些南苗的年輕伺候人在一起談天說話,玩些遊戲什麼的,心情非常輕快。雲容是世家出身的人,向來看重端莊溫雅。雲硯君的出身在南苗也算是頗高,只是少年時候就經歷了複雜的事,心思深得不同尋常。常日裡,看她表面一副天真無邪那種玩世不恭的模樣,暗中卻對人察言觀色著,極微小的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這個人,對得罪自己的人記恨很深,報復的手段刁鑽刻薄,讓人有點害怕她。

聽說過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雲硯君從前還在南苗的時候,見到一個人把魚骨頭綁在貓的尾巴後,引得這只貓團團轉著,去撲自己的尾巴。雲硯君便丟了一袋金瓜子,拴在那人的腰後面,讓那人四肢著地地爬著,並說,只要能用嘴咬到錢袋,就歸他。那個人最終也咬不到,在地上團團轉地爬著,累得氣喘吁吁,不要玩了。雲硯君放肆地大笑著,把那人踹到冬天的池塘裡去,爬上來又讓人再扔下去,最後活活凍死了。

尋歡作樂的事上,雲硯君總能別出心裁。

像雲硯君這樣解風趣的人,想不喜歡上她都是不可能的。楊曦偶爾來流華殿,也會跟她們兩個人一起消磨時光。

雲容天生好靜不好動,有時候跟著隨便玩一下,有時候只是到僻靜有陽光的屋子裡去,悠然地吃東西,喝茶,陪小殿下曬著太陽睡覺。對雲硯君與楊曦之間親密的交情,雲容不但不以為意,反而樂得清閒。

她看得出來。雲硯君這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性格,其實有幾分像楚雲昭。楊曦這個人,或許這輩子都是這樣了吧,只能在每一個人身上尋找楚雲昭的影子。然而他總有一天會發現,那個人不是楚雲昭,然後就漸行漸遠。雲硯君還年輕,入宮的時日不長,以為得到天子的寵愛便很開心。但將來總有一日是會因此失望的。所以她也不在乎。

雲硯君常說,宮裡有吃有喝的,是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她就是抱著養老的心思住進來的,可見也是個怪人。

雲硯君在宮裡,頗有些口無遮攔的意味,她與雲容走得近,便以流華殿的人自居。時常聽到別人說流華殿處事不公或者別的事情,就直接了當毫不猶豫的反駁回去。為這原因也得罪了不少人。楚雲容從不介意,只當她是天真。聽見別人抱怨雲硯君如何刻薄,她也只是微笑著傾聽,不置一詞。

只有一次,用開玩笑的口氣對雲硯君說,“你這個人,除了心地好,再什麼沒招人待見的地方了。不過現在這樣的世道,連你這樣的人也不多了。找不到更好的,我姑且將就些吧。”

長公子送了一隻雪白的文鳥給流華殿,掛在廊簷下,說是給小殿下賞玩的。雲硯君每次經過的時候都駐足觀望,目不轉睛地看著,看得那只鳥含羞帶怯,難為情地轉側不已。

進到殿中,反覆央求道,把它送給我吧。

雲容略感為難,這鳥雖然不足為奇,畢竟是長公子送的。

自從住進宮中,與長公子終年不見。睹物思人,聊慰思念之情。

雲硯君無奈,只得作罷。雲容見她怏怏不快的,便喚來身邊侍候的婉心,給她些錢,讓她下次出宮的時候,去花鳥市場上再買一隻。並吩咐說,一定要買只比廊下那個更好看的。婉心遵命,不多時買回一隻極漂亮的白文鳥,尾羽漫長美妙,料想身價貴得驚人。雲容便讓宮裡的伺候人給雲硯宮送過去了。

比如這樣的事,時常就有幾件:雲硯君看上什麼東西,雲容便設法尋來,毫不吝惜地讓她開心。宮裡其他人見了,便深為納罕。不知道權妃為何要對這個出身異域的女子這樣寵愛。雲容卻說,“錢財本是身外之物,能讓她開心一下,難道不好嗎?”

或許是真覺得合得來吧,在宮裡遇到一個合得來的人也難,因為為了讓她歡喜,也不在乎別的。

雲容曾對雲硯君說,“你是個沒什麼抱負的人,盡此一生安閒度日,不也是挺好的麼?”

雲硯君面上答應著,心裡卻未必這樣想。很快,麻煩找上門來。

原來,雲硯君有個師姐,曾經是西苗那邊直接聽命於玉陽君,收銀取命的血榜殺手之一。太極門覆滅之前,她曾經奉命殺了蒼狼王手下的高級將領。

事情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查知,以此為要挾,要她入苗王府內刺殺一位重要的人物:只吩咐她是在某時某地出現的人,並未告知那人的身份。臨到當時,才發現受命行刺的目標竟然是苗王。感到事關重大,想要抽身撤退,卻已經無能為力。

雲硯君所收到的匿名書信上說,師姐的生死掌握在對方手裡。預定的期限內,雲硯君須得按照信上的吩咐去做,否則不僅僅是那位師姐,連身在天啟的她也難以倖免。大概是關心則亂,雲硯君見到來信附著師姐慣常插戴的髮梳,便打算按照信上的吩咐去做。在那之前,或許也是一絲理智尚存,便去找雲容商量到底該怎麼辦。

雲容止住她,將信要過來反覆看了幾遍,說:“不就是綁票嗎,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人是窮兇極惡之徒,你越是按照他們說的做,越是中了他們的圈套,不但救不了師姐的性命,反而會害了她。你不如去跟陛下說一下,讓陛下代你向蒼狼王請罪,至於你的師姐,就讓他們公審吧。就算定的是死罪,你自己想辦法,從蒼狼王那裡那裡討個赦免不就成了嗎。你是他的表妹,如今又是天啟的宮妃,難道連這點事也解決不了麼?”

雲硯君便按照他的主意,向楊曦請罪,坦誠此事。並且從天啟內廷寄了書信給蒼狼王,將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楊曦聽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覺得雲硯君是個頗有主意的人。不過又問他:“倘若得不到赦免,還有什麼辦法解救?”

雲硯君若無其事道,“救不了,白費那個力氣幹什麼。不就是報仇嗎?膽敢砍來一刀,就別怪我將來砍回去一千刀。”

這話說的頗為囂張,但這種無法無天的倔強,卻還是與楚雲昭有幾分相似。雲硯君這個人,有謀略,有決斷,行事冷酷,很對楊曦那段時候的心思。說起來,人的心思總是一段一段的。忽覺今是而昨非,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楊曦將她留在身邊,外朝政務上的事情,也向她徵求意見。甚至讓她做了慎刑司的從事官。

這年夏天的時候,流華殿便出了點事情。雲容身邊伺候的萍香端著流華殿新裁的夏衣,在御花園經過,正好遇上御行經過,便端著托盤在一旁候著。誰料正是御行經過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托盤上的夏衣落地之後,發現層層的衣料之中,竟然還藏著一把開了刃的短刀。

在宮裡攜帶利刃,便已經是重罪了,更何況是在御駕之前。萍香當即便被拿下,送到了慎刑司。罪名是意圖行刺。幾乎沒有辯駁的餘地。

御部送出來的夏衣怎麼會暗藏刀兵,此事自然是有人陷害。但慎刑司那邊知道雲硯君與流華殿交好,特意不讓雲硯君參與此案。那些人不知道是怎麼審的,就定下了一個人贓俱獲的罪名,連處決的日期都定好了。

萍香是從前侍奉在太子妃身邊的人,如今太子妃已經不在了。也算是在雲容身邊陪伴多年。雲容為了此事難過。雲硯君聽說之後,就挺生氣的,將派去打聽訊息的人叫上來仔細盤問,才知道是長秋殿那位的從中作梗。

雲容也很意外,回想素日,雖然與長秋殿不合。且被說過永無寧日之類的話。但她也知道,長秋殿出身貴重,不能不容讓幾分,何況那邊是小孩子氣性,沒事總給她添點堵什麼的,她也都已經習慣了.要說心思深沉,那一位恐怕還不能跟雲硯君相比。以雲容的器量,也不至於會容不下她。

向來對長秋殿都是寬容以待的。就算相互不合。又何必禍及他人。甚至害死一條人命。長秋殿也是世家名門出身,何至於做出如此辱沒身份的事情?

雲硯君冷笑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她們悅家這些人,早就聽說過了,都跟烏眼雞似得,今天你整我,明天我整你,不勾心鬥角就要死似的??,你惹了這樣的人,也算是夠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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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容想了想說,“既然知道了緣故,我去和大宗師說一下吧,他的話,總還管的了長秋殿吧。”雲硯君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再怎樣他們都是一家人,畢竟疏不間親,何況悅氏大宗師,出名冷酷無情的人,這種事情去找他,也沒什麼意思。這事包在我身上,管叫他們好看。”

處刑執行的前夕,慎刑司關押重犯的獄所被砸爛,留下令人傷腦筋的爛攤子。萍香自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許多別的罪囚也跟著一起失蹤,緝拿文書和繪影像雪片一樣紛發得到處都是,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成了朱雀皇朝內廷前所未有的鬧劇和醜聞。雲硯君悠然自得地待在宮裡,也被人查問過,只說不知道。還故作關切地問,跑了多少人?追捕進展得怎樣了?需不需要人手幫忙?一臉誠懇的簡直要把人氣死。

楊曦猜得出是誰幹的,居然也不責備。

回頭偶爾在流華殿碰見她的時候,還用半開玩笑的口氣吩咐她:“看你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稍微收斂些吧,別太張揚了。”雲硯君會意,卻不免在遇到長秋殿的時候,總是用得意的目光向那人看一眼。

長秋殿知道她是不好惹的人,只當沒看見,在這件事情上,倒是始終一句話也沒說。

不管怎麼說,雲硯君生性刻薄,心思惡毒的名聲倒是傳出去了。外面有人傳言,說她就是楚雲容手底下養著的一隻惡犬。雲硯君對這種說法不以為意,還笑嘻嘻的在楚雲容面前說,“別人都說我是你的人了,那你可要照顧好我啊。”

雲容對於這樣的說法,其實是有些無奈的。她因為出身世家大族的緣故,分外珍惜羽毛,其實很忌諱別人說她結黨營私。但因為對方是雲硯君的緣故,一臉天真無邪的在她面前說出這種話,她就覺得也沒有什麼必要駁回去。

對這個人吧,喜歡也算不上有多喜歡。不過留這麼一個人在身邊,有什麼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都能毫不猶豫的衝在前面。以往向來是沒有結過黨,和宮裡人不管是誰,都保持著冷淡的關係。如今有這麼一個說是一夥的人在一起,竟然還覺得心裡挺自在的。

她看得出來,楊曦是打心底喜歡雲硯君。不是對宮妃的那種喜歡。而是像對待女兒一樣。楊曦自己的女兒都溫和而又隱忍。他骨子裡還是個北蠻,希望自己的女兒刁蠻而又兇狠。他用看待女兒的目光看待雲硯君,因此才對她分外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