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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清晨雲容也起的很早,要送長生去鴻文館,她只能送到殿外,殿外有武殿青纓衛的武官候著。內宮之中,實際上也不用過於擔憂什麼意外。但畢竟長生年歲尚小,楊曦還是堅持讓持中殿的武官接送。

雲容有些不安,楊曦卻說,這也不算什麼。若是來日成了太子,光是東宮,就得有八百世家子弟的禁尉軍守著。身份擺在那裡,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臨走之前,兩個人單獨在殿內說了幾句話,那會兒雲容就已經叮囑過長生了,功課歸功課,在持中殿,陪父皇喝茶彈琴下棋都行,但內廷裡,涉及別人的事情,就不必多問了。就算聽見,也只當沒聽見,事後也不要對別人提起。

他年紀還小,未必能明白這些囑咐的意味。只能先告訴他。原本便是十分審慎安靜的性格,被她這樣囑咐過之後,想必會更加小心翼翼。

未必是好事吧。雲容這樣想著,目送著長生的身影遠去。

過不多久,婉心進來報,說是老太太說讓派到流華殿的人過來了。

雲容說見一下吧,她其實也想知道,老太太到底意欲何為。

而且聽說提前已經跟楊曦說過了,這兩位是要常駐流華殿的人,自己住的地方多出來兩個人,雲容也總是要在意一下的。

人叫進來見過,雲容略微意外了一下。

楚蕁她聽過,是年輕一輩的孩子,從小就送到宮裡隨龍蓮習武的。聽說在這一輩的女孩子裡,算是出類拔萃。既然是龍蓮的徒弟,為了前程考慮,總是會想要爭取來日成為內廷統領的吧。如今將楚蕁送到她這裡,甚至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另一個人就更讓她意外了。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她甚至忍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說,“嵐姐姐,你怎麼來了?”

當初雲容還未嫁的時候,也經常見到雲昭身邊的女武官在楚家府中內苑來往。雲容雖然是小姐的身份,但為人也算客氣,雲昭身邊的武官,但凡年歲比她大的,無論職階高低,一律都喊姐姐。

但就算她也知道,楚雲昭身邊副官少說十幾個,月牙嵐也算是其中比較重要的那幾個人。之前聽說她是殺手出身,就算在軍中,也經常不穿鎧甲,而是穿刺客的黑衣。氣場和別的人是不一樣的,總帶著幾分讓人生畏的凜然寒氣。因此雲容多少是有些怕她的。

也不止是她,楚雲昭身邊其他女將軍們也都是一樣,朱雀皇朝鼓勵女子從軍,這些人,說好聽一些是紅衣女將,要略微不客氣些,都是殺坯。雲容自幼養在深閨,看到這些戰場上的殺坯心生畏懼,也是理所應當的。

說到底是戰場上打仗的人,當初是楚雲昭身邊的副將,如今北境戰場,想必也用得到她這樣的人才,為什麼要將這樣一個人送到內宮呢?雲容心裡是十分不解的。

月牙嵐聽她這樣叫,面孔上浮起三分凜冽的微笑,她說,“許久沒有見過權妃娘娘了,沒想到權妃娘娘還是這樣平易近人。”

她說的是權妃,不是六小姐。到底還是不曾將她當做自家人。楚雲昭身邊的人多數都這樣,只認楚雲昭一個主將,換了別人說話都不容易聽得進去。因此才會被人猜疑擁兵自重。

雲容對月牙嵐的語氣故作無知無覺,接著道,“嵐姐姐屈尊來流華殿照應,雲容受寵若驚了。”

月牙嵐抬起下巴,對楚蕁說,“我此次入宮,得到的吩咐想必與你不同,你先迴避吧,我與權妃單獨談談。”

楚蕁心裡也有數,她是內廷的人,聽命於龍蓮,月牙嵐卻是楚家直接從外面派進來的,主子都跟她不是一個,那要做的事情,必然也不同。

楚蕁是內廷裡長大的人,清楚規矩,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並不打算多問,起身以軍中禮儀告退之後,就將月牙嵐與雲容留在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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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心也早有意料,府上有人來,必然是有事要商談,因此此刻正殿內外的伺候人都被她暫時遣走了。殿內鴉雀無聲,殿外半點腳步聲也無。就算氛圍已經如此安靜,兩個人談話的聲音也不算高。

月牙嵐說,“權妃娘娘,真是久見了。”

這一句感慨裡,不知有多少世事無常的意味。

雲容說,“隔了這麼些年,嵐姐姐依然如從前一般不喜歡我麼。”

所謂成見,不用說出口,都是能感覺得到的,月牙嵐從前對她有沒有敵意她不知道。但楚雲昭死後,她們就從來沒有見過面,如今相對而坐,她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冰冷的鋒芒與戒備。

她不是沒見過月牙嵐平常是什麼模樣的,在楚雲昭身邊,雖然也有尖酸刻薄的時候,但整個人是很輕鬆的狀態,和現在坐在她身邊的樣子完全不同。

真不明白老太太在想什麼,非得要將這麼一個人派到她身邊,是為了幫忙麼?不要添亂怕是就要謝天謝地了。

月牙嵐看著她,目光悠遠,倒像是在看著虛空發怔似的,隔了許久才說,“權妃娘娘言重了,權妃娘娘與在下的緣分那麼薄,恐怕也說不到喜好。嵐只是想起往事罷了,畢竟多年之前,是權妃娘娘最後一個見過楚帥,然後楚帥就自盡身亡了。權妃娘娘這張面孔,北境楚家軍任何一人看到,心中生出的,怕是都是慘痛之心吧。”

這幾句話,說的雲容心中巨震,她想起多年前,最後一次與楚雲昭那場談話,是字字誅心沒錯。但那個人的死,真的是因她而起麼?這麼多年了,又豈止北境的士兵,她的兄長,她的丈夫,會否都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

當初年少,只為一時意氣之爭,將自己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這麼多年,她的後半生,都在不斷的為此事付出代價,但要說她謀害親姐,未免也太快。

啪的一聲,雲容將手上的茶盞放在了桌上,說是放,跟扔也差不多了,茶盞落在桌面上,白瓷的蓋子微微顫抖了幾下,與茶杯撞出兩聲,這才漸漸的穩了下來。

雲容看向月牙嵐,說,“原來這麼多年,嵐姐姐竟然一直是這樣看待雲昭姐姐的。”

月牙嵐目光裡流露出幾分訝異,她是沒有想到,當初那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也有偶爾暴怒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平靜問道,“我怎麼看楚帥了。”

雲容看著她,一字一句道,“當初朝露之城傾覆之前,我確實是見過姐姐,當時那種情況,我憂心家族的事情,也確實說了一些不怎麼好聽的話。雲昭姐姐身陷危局之中,我不僅沒能為她分憂,甚至還傷了她的心,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因為這件事在經受指責,即便如此,那又怎樣?你敢說是我害死她麼?楚雲昭是什麼人?她當初選擇自裁謝罪,必然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你若覺得她的生死能被我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所說的幾句話而左右,未免也太看不起她。”

月牙嵐說,“當初她在那個境地,已然心灰意冷,你的所作所為傷了她的心。”

雲容說,“我知道。或許將來有一日,我會因此而懺悔,甚至他日到了九泉之下,為我曾經的刻薄言語,或許我活該受拔舌之刑,但此事時刻,未到時候,你也不該評判我。奶奶派你入宮,是做什麼的?如果是要來和我吵架的話,那嵐姐姐可以回去了,流華殿的是非已經夠多,不需要我們本家再來添事了。”

這氣勢咄咄逼人,連月牙嵐也被她震住,隔了片刻才道,“你要是把這樣的伶牙俐齒用到旁人身上,也不用家裡這樣費心了。”

雲容心想,在宮裡大家都是講身份的人,更何況又是外人,就算心裡有不滿,誰用得著和外人這樣刻薄的說話。吵架也是要挑人的,不是自己人,有話也不能輕易講。

到底還是有幾分信任月牙嵐的,不然不至於同她發火。

這個時候才說到正事。月牙嵐一五一十的同她講了白君辭與淑妃之間的瓜葛,又說老太太提到淑妃當年因為心高氣傲的緣故,與天子決裂,退宮避居,因此才會讓人欺侮致死。楚家如今雲容被禁足,她原本位高權重,如今正是勢微,沒準會遇到同樣的事情也說不定。因此才會讓月牙嵐與楚蕁入宮保護雲容與小殿下。

楚蕁是內廷的人,對宮裡的狀況較為熟悉,而月牙嵐是殺手,可以察覺到暗地裡的陰謀。

這樣的安排,也不出意料。據云容所知,悅氏就有不少自己家裡人安插在宮內,大宗師是善於謀算的人,不可能不在這方面做準備。只不過那些人,未必能為悅妃或者悅昭儀所用。大家族就是這樣,一家上下都是棋子,能動用棋子的,也不過就是少數人。雲容知道,早些年楚貴妃還在宮內的時候,內廷上下,但凡是需要往來的地方,都有些信得過的人在。但這些人脈,都不曾留給她。楚貴妃去望京之後,這宮裡也就剩雲容乾乾淨淨孤身一人了。

老太太這會兒想到往宮裡派人,恐怕也不是為她,是為了保護小殿下的緣故吧,再仔細想一想,月牙嵐和楚蕁,都是安排在眼皮子底下的,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不光盯著楚家的敵人,怕也是盯著她吧。

開口不免有怨言,說老太太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同天子說一聲,乾脆把小殿下接回府上去算了。

這是在說氣話,月牙嵐也不是聽不出,索性就對她說了一句,“你若是非得要與我抬槓,那你不如和老太太說一聲,讓我回去算了。別人在乎小殿下的安危又有什麼錯,他是你生的,難道別人不在意他,你反倒會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