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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聽完老太太這一番教訓,雲容心思也有些煩亂。

將午後來的幾位命婦見完,眼見已經到了六庭館結束午課的時辰,她便起身迴流華殿,並吩咐婉心,去將那位名叫容緗的女學生帶過去。

棒打鴛鴦之事,她真心不想去做,只是老太太的吩咐,也容不得她忤逆。

況且雲皓是她幼弟,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坐視雲皓鑄成大錯。

天邊日影漸漸西斜,金紅色餘輝落入窗內,大殿裡的安靜被一絲流動之輕風打破,踏入店內的,是一身紺色禮服的年輕少女。

十三四歲的女學生,豆蔻年華柳梢頭,正是掐得出水的青蔥鮮嫩。也不算小了,雲容自己當初嫁人的時候,也不過是這般年歲。

容緗躬身行禮,楚雲容和顏悅色叫她起來。輕聲問道,“你可知本宮今日是為何事召你前來?”

似是有些害羞,容緗咬著嘴唇,隔了片刻才答道,“容妃娘娘與六庭館向來沒有來往,也沒有傳喚樂部的理由,想來,是為了九公子吧。”

雲容走到窗邊,看著日影下擺放的金菊,輕聲道,“你既然心中有數,那麼,可有覺悟?”

容緗低頭,遲疑許久,才輕聲道,“我與九公子原是真心相待的。”

聲音雖輕,但語氣確是堅決,令人動容。

可惜,世間事,原本便不會事事都如人所願。

楚雲容微微眯了眯眼,下定決心,按著老太太的吩咐,將家規一一與容緗說明白。然後她說,“拆散有情人,也是作孽,但你得明白,世間事,不能事事以感情來衡量,相伴一生的人,畢竟還是要般配。本宮見你模樣,也是個心高氣傲的。真要死心塌地跟了雲皓,日後做外室,一生一世不能入楚家門,你若是甘願,本宮也無話可說。”

話說多少,都在其次。真正重要的,無外乎是兩個字,不配。這不配,不是說容緗配不上楚雲皓。而是一個區區儒生出身的文官之女,配不上累世公卿,豪門世族的楚九公子。眼前這個女孩兒,其實沒有做錯任何事。

就算於心不忍,話也是必須說清楚的。落日餘暉漸漸黯淡下去,殿內也沒有掌燈,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雲容半低著頭,瞥見下首坐著的女孩子身軀僵硬,似是在隱忍著什麼,但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只起身,磕了個頭,道,“弟子謝過容妃娘娘指點。”

“本宮累了,你退下吧。”

容緗躬身再拜,退出了流華殿。

楚雲容心思惆悵,婉心換了一盞茶,低聲道,“老太太也真是的,這樣為難的事情,非要讓娘娘來做,日後恐怕會得罪九爺吧。”

雲容道,“雲皓應該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同我計較,不過,這女孩子原是樂部縹緲月的弟子,日後縹緲月跟前,怕是會有幾分為難了。”

“娘娘也會在意六庭館之事麼?”

“那個人又不在意我,想要在內廷之中抓住權勢,恐怕也只能從六庭館入手了。”

明恩華已經成為書部執令,兩手空空的她,又要怎麼與對方抗衡呢?

真是,讓人頭痛啊。

“六庭館六部,如今都是些什麼人?”楚雲容思索著問婉心。

這丫頭,若說得力,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跟劍靈相比。但多少還是肯用心的。很多事,不用雲容說,她都會先做功課,打探的一清二楚。

婉心道:“前任館主薄紅顏犯上作亂,如今六庭館人才凋敝,六部執令六缺其三,書部華妃娘娘您是知道的,再者便是樂部縹緲月大人,詩部是太史侯之女,君曼睩姑娘。其餘三部,眼下還是空缺。想必是沒有找到得力之人。”

“我們手上有什麼得力的人麼?”楚雲容皺眉思索。

婉心道,“婢子會為娘娘留意人選。”

這內廷之中,想要出人頭地的人總是不會少的。以楚雲容的身份,扶持幾個人,應該也不會有那麼難。

這一夜,天子依然宿在持中殿,並未召宮妃侍寢。

畢竟即位沒多久,白日上朝,晚間還要看這麼些日子以來積壓的摺子,原本是勞心勞力之事。新帝不近女色,倒也說的過去了。

白日下朝之後,隨便宮內走走,不知不覺間,便又走到了明成殿。

時節只到初秋,滿庭荷花半落,明成殿前的屋簷下,卻用細竹籮筐晾了不少翡綠色的蓮心。明恩華原本坐在廊下看書的,聽說天子來了,便隨手將書扣在一旁,起身迎駕。

天子含笑將她扶起,順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書,見是一本講採茶的農經,不由笑道:“你怎麼突然間有這些閒情逸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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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恩華道,“今年荷花開得好,明成殿久無人居住,讓臣妾做了一次主人,採了不少蓮蓬,蓮子送去煮湯便罷了,剖出來許多蓮心,棄之可惜。難得品相不錯,想著楚家那位長公子喜歡苦茶,便試著做了些,回頭借陛下的手做個人情罷了。”

楊曦笑道,“明明是朕借花獻佛,倒像是你欠朕人情一般。”

明恩華含笑,“臣妾久居深宮,哪兒需要做什麼人情,不過是為陛下做事罷了。聽說長公子多年傷病,是虛寒之症,原不該沾這些驅火的苦茶,只是難得他喜歡,因此臣妾略微花些心思,將寒性去掉七八分。也算是盡點心意罷了。”

楊曦又說,“蓮子都給長公子了,這邊有什麼為朕準備的麼?”

明恩華略微有幾分嗔意,只笑道,“小廚房裡煮了蓮子羹,這湯最為費事,難得煮了好幾個時辰,誰知陛下突然過來,那便只能呈出來了。”

這麼說著,自然有年輕的侍女入小廚房將蓮子羹呈出來。用的是新鮮的蓮子,混著碧粳米與百合,煮出翠玉一般渾然天成的碧色。明明是尋常的一道粥品,難得的,卻是做的這般細緻。

煮的久了,蓮子極為入味,又因為預先挑走蓮心的緣故,半分苦澀氣息都沒有,坐在荷花凋零的池水之畔,捧著這一晚蓮子羹,聞到隱隱飄散開來的清冽香味,就算未曾看到滿庭荷花,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明恩華不動聲色在天子身後坐著,也不說話,只是隨手拿起書案上的幾本書,隨手翻動,荷塘之畔輕風吹過,淺淺淡淡的衣香便在面前浮動。

這個人,說不出哪裡好,但畢竟相伴多年,待在身邊的安心,是什麼人都比不過的。

一碗蓮子羹喝到空碗,楊曦問了些宮內的瑣事,又笑著對明恩華道,“許久沒有聽到你吹笛了。”

明恩華微然笑笑,說,“只一個樂器,未免過於單調。容妃的七弦堪稱國手,若是有機會,倒是想與她合奏。”

聽到這話,楊曦卻是想起一事,回頭吩咐身邊跟過來的女官,道:“東宮那邊放著張白玉琴,從前是太后賞給前太子妃的,你讓人取出來,送到流華殿吧。”

傳旨女官領命而去,明恩華打量了對方幾眼,看著有些面生,便笑著問道,“這一位,想必便是持中殿新提拔上來的承旨女官吧,你身邊的人,我如今也是認不全了。”

楊曦道,“持中殿女官如今共二十五人,從前父皇用過的人,不少是薄紅顏之心腹,父皇在的時候便出了不少過錯,只能打發出去了,新填進來的人選,都是六庭館推薦的,旁人不知也就罷了,難道連你也不知道麼?”

明恩華說,“前些日子,館主已經將名單送到六部執令手上了,都是斟酌之後才呈到你面前的,只是名單是名單,要跟人對上,還是困難,承旨女官共有四位,沒領過你的旨意,我哪兒知道誰是誰?”

楊曦便道,“方才那位,名趙無心,原是趙太后侄女,自幼在六庭館唸書的,太后想在朕身邊放個人,便隨她罷了。”

“臣妾記得秉筆女官是叫白君辭吧,這位是白家人?”

楊曦點頭,“是白總憲外室所出,論起身份,是淑妃的庶妹。”

“君辭?”明恩華想著這名字,微然笑了笑,“淑妃兄長,學海無涯的教統大人本名是白君硯吧,但淑妃閨名卻叫素素,聽著反倒是那位君辭小姐像是嫡出女公子的名號。”

楊曦頗有耐心的同她解釋,說,“淑妃本名其實是叫君墨的,因幼年體弱多病的緣故,夫人便疑心是不是與兄長犯衝,原本一個是硯,一個是墨,取的是相依的意思,後來又說,硯臺不是磨墨的麼?所以便改了,改成君辰。因為改過名的緣故,便不怎麼與人提起,日常稱呼,也只用小名素素。”

楊曦又感慨,“師尊向來不信命理之說,卻為這些流言,改了淑妃的名字,可見對這個幼女,是真的十分疼惜了。”

明恩華訝異道,“這麼說來,淑妃閨名,倒是跟辰公主又一樣了。”

楊曦說,“也許是宿緣吧,難得她那樣喜歡阿辰。”

辰公主雖然是楚雲昭所出,但從前在王府的時候,也是明恩華與白素素一起照料的,如今回想起來,公主昔年手上拿的那些玩具與童書,不少都有君墨二字之印鑑,未曾聽說過白家有這麼個人,還想著是不是淑妃有早夭的兄長之類,如今才知道,原來都是淑妃之舊物。因有了這麼個孩子的緣故,將自己兒時看過的畫冊,擺弄過的玩具都拿來給她,淑妃看著年幼的辰公主,或許便與看著從前的自己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