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放心，孫女自是曉得的。”沈清染說著便要起身，似是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這倒引來了老夫人的好奇，打趣道：“你這孩子，今日怎麼變得忸怩起來，同祖母怎麼還這樣客氣起來？有話快說，可是還想喝一碗百合粥？祖母可不是什麼小氣之人。”
她嬌憨道：“哪裡是孫女兒想要些什麼，孫女兒如今吃得好住得好，萬事萬物都不缺！孫女兒是想給嫣兒妹妹求些玉肌膏，女兒家的，留了疤自然是不好看了。再者說燕兒妹妹素來最在意皮相……”
自古紅顏多禍水，呂嫣兒最出挑的便是那樣一張皮相，可最害人的也還是那樣一張皮相，若是可以選擇，老夫人倒真希望她不說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生了一副尋常的樣貌。
老夫人怔愣片刻，回過神來，不鹹不淡道：“原來是為了這事，我這就讓人去給你拿上玉肌膏，至於留不留疤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老夫人側頭吩咐站在一旁的劉嬤嬤，劉嬤嬤領命將紫檀盒子端來走到沈清染的面前，恭敬地遞了過去。
“嫣兒自幼失去父親，我本來也是憐憫著她的。更何況這些年來，她母親一直替我打理著沈府，所以我一直是極看重她的。”
老夫人頓了頓，哀嘆了極重的一口氣，眸中閃爍著淚花，很是悲切道：“此次她犯了錯，險些害得我們一家陷入危機，我實在不得不拿出家法教訓她，便是希望她能吸取教訓，以後不要再犯。”
“祖母放心，嫣兒妹妹不過同孫女兒從前一般，被情迷亂了心神罷了，年輕的姑娘家有幾個不是這樣的？等到她再年長些，像孫女兒如今這般便也好了！”
老夫人用長袖掩口，輕笑了幾聲，一笑也實在是牽連起幾道並不淺的皺紋，“好了好了，哪有人這般打趣著自己的？快去看你妹妹吧，天冷了可要多添置些衣物，小心著涼了。”
沈清染調皮地應了一聲，便離開了，背影卻不似剛才那般調皮，多了些成熟穩重的意味，老夫人站在她身後，不知為何，忽然想嘆一聲。這孩子成長的如此之快，雖說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未免卻太讓人心疼了些。
沈清染到呂嫣兒房裡的時候，恰巧碰上了呂嫣兒醒來。
呂嫣兒身著白色的羅裙，兩道淺眉微彎，面色發白，即便她憔悴成這副模樣，卻依然掩不住她眉間的風采，這便是美人，即便是病，也還是個病美人，無論何時何地，何情何貌，始終讓人移不開眼。
若不是她始終被嫉妒矇蔽，又如何尋不到好人家，又如何尋不到一個真心相愛的男子？
她虛弱的抱著圓枕，背朝天的躺在床上，滿臉歉然的道：“姐姐來了，妹妹卻臥床不起實在是有失遠迎。”
“快坐下吧！你身子虛弱的緊，今個是我叨擾了，妹妹身子有恙，我不請自來，該是我和妹妹道歉。”沈清染快步走到呂嫣兒床前。
婢女很快把坐凳搬到床頭，讓沈清染坐下。
沈清染坐下，也不多做糾纏，只是連忙拿出了玉肌膏遞到呂嫣兒面前。
“這正是有價無市的玉肌膏，聽聞祖母那裡還留有一些，我便著意向她求來的。女孩子家的，留了疤不好看。”
呂嫣兒看著那玉色的小瓶，微微垂下眼簾，卻沒有伸手去接。
“這怎麼使得，玉肌膏如此珍貴，姐姐還是快快收回去，府中大夫已為我開了藥方子，喝了便是了，哪兒用的了如此珍貴的東西。姐姐沒有怪罪我，我心中便已經是萬幸。妹妹方才還心想著，若這副身子能下了地，第1件要做的事兒便是要去向姐姐負荊請罪才是。”
“你這傻丫頭，咱們一家人怎麼用得著說這兩家話？”沈清染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深長，“大夫開的藥方是好，可這玉肌膏除疤的效果是最最好好的，這可是我向祖母央求，你若不接，豈不是讓姐姐為難。”
說著，不由分說的塞到了呂嫣兒得手中。
呂嫣兒看著手中的玉肌膏，默不作聲，半響緩緩開口道：“那妹妹就在這裡了先謝過姐姐了。”
“這就對了，不知妹妹最近可好，要是下人伺候的不用心，你大可以放心和我說，我會讓祖母替你做主，如今這家雖然是姨母在管，但到底還是我說的算，你來沈府住著，姐姐自然是不能讓你受了委屈。”
呂嫣兒神色明顯一僵，她一向不喜寄人籬下的日子，可是如今沈清染卻偏偏非要在她面前提起，這哪裡是原諒了自己？這分明是示威！沈清染想讓她時刻記住，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
呂嫣兒飛快的掩下心頭的不甘與憤怒，眼底反而泛起瑩瑩淚光，竟是一派感恩戴德之色。沈清染並沒有錯過她這細微的神情變化，暗自心驚原來呂嫣兒小小年紀心思便已經如此深沉，難怪上輩子的她，致死才發現她的真面目。
呂嫣兒微微垂下腦袋，悶聲說道：“妹妹一切都好，姐姐不必擔心。”
絲毫沒有察覺，抓著玉肌膏的手悄然攥緊力氣。
“沒事就好，昨個貴客上門，我親自送人出去，誰知回來時，碰倒一個可疑人，卻沒有跟上，讓他給跑了。”沈清染說的漫不經心，視線卻緊盯這呂嫣兒的神色。
可惜讓她失望了。
呂嫣兒眼中滿是擔憂，更是伸出手抓住了沈清染的手，她焦急地問道：“姐姐，此事你可通知了祖母和母親嗎，將軍府戒備森嚴怎麼會有賊人呢？你跟了那賊人可有什麼要緊？姐姐可有受傷？”
沈清染眸光微閃，呂嫣兒的手一片溫熱，不像自己手腳常年冰涼，所以兩人相觸的一瞬間，都是好大的一陣不適。
沈清染忍下心頭的厭惡，道：“這是自然，如此嚴重的事情，我怎麼不能告知祖母，祖母只說知曉，但畢竟是一介女流之輩，又上了年紀，卻沒告訴我該怎麼做，但我想祖母應該會把賊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