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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周禹對那兩個侍衛呵斥一聲“廢物”,他狠狠吸了幾口氣,開口道:“把賤人的屍體扔去亂葬崗。”

話音一落,兩個身著黑衣蒙著面的暗衛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草地上,抬著姜荷的屍體,迅速遠去。

周禹看了越月一眼,一甩袖,轉身大步離開。周夫人也急忙跟上。

“你還挺好心。”越月看了杳杳一眼,臉上帶著莫名的神情,也轉身回房了。

杳杳心裡一驚,她這是第一次使用幻境被人發現……況且,那幻境還不是用在越月身上的。

沒錯,她給了姜荷一個完美的夢境。

這個時代背景下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杳杳正要轉身回房,忽的被人叫住了。

她循聲一看,是孫剛江。

她在原地站定,淡淡地看著孫剛江。孫剛江咬著牙,壓著自己的氣,開口道:“你請來的那個大師,讓她給我醫治好,我會給你報酬的。”

一副居高臨下,理所當然的語氣。

杳杳不想答應他也不想和他打,糊弄道:“她根本不是什麼大師,不過也是暫時的而已,你看我這不是也沒完成主線任務嗎?”

說完,她也沒等孫剛江反應過來,快步幾下上了臺階,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根治自然是因為根治了的,咒術解開,也反噬到了下咒人的身上。只是,這主線任務還沒有完成,其中原因……

杳杳深思著,她該怎麼解決桃兒的事情,剛剛用過了剛剛冷卻好的技能——她還用了白寒道給她的加速冷卻時間的道具,那個道具不能連續使用,現在只有先想辦法拖住老婦了。

等一天後技能冷卻好,就讓她帶著“桃兒”離開吧。

她都已經在心裡思索好了拖時間的藉口,就等著老婦開口問她什麼時候可以放桃兒出來,誰料轉過屏風後,卻見著裡面火光大盛。

火盆中的火焰是妖異的藍色,老婦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近乎是黑色的粘稠血液順著她乾枯的手腕滴入火盆中。

老婦翻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杳杳一眼。

隨著黑色的血液滴入火盆,火盆中的藍色火焰顏色越發深邃妖異。

杳杳想上前去,卻被一股無形的牆給攔截在外。

她在施咒……她想幹什麼?

老婦口中唸唸有詞,而隨著藍色火焰的越發高漲——火舌幾乎沒過了老婦的頭頂。杳杳終於聽清了她口中的最後幾句話。

“……周家三族,世世代代,愛而不得,後院不寧,子孫不賢,孤獨——終老。”

隨著老婦沙啞的最後一字落下,藍色火焰猛地熄滅,火盆中只剩符紙餘燼。而在杳杳面前的老婦,在那一瞬間,白髮蒼蒼。

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迅速衰老了。

“你的戲法騙不過我。”老婦垂垂老矣,她的嗓音越發沙啞,眼神渾濁,她看著杳杳,這樣說道。

杳杳沉默著。

“這與你無關,我不會怪你。”老婦淡淡開口。

“我幫你解了咒,你也要幫我一次,這對你來說不難。”老婦繼續道,她的聲音已經沙啞到難以辨認,杳杳很費力地聽著。

“我要你給張家那孩子一場戲法——他沒學過這些,他不會發現的……”

“好。”杳杳應道。

老婦聽到杳杳的應答,她緩緩地合上了眼簾,下一瞬,整個人化作了灰燼,四散開來。

那些灰燼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四處分散著遠去,它們會落在周府的土地的每一寸角落,它們會在周府的三族身上落根——帶著一個母親以生命為代價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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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荷在死之前回憶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那年初冬,柳哥哥帶著她偷偷出了府,她披著厚厚的斗篷,柳哥哥手裡攥著給她買的冰糖葫蘆,另一只溫熱的大手緊緊牽著她。

柳哥哥的手上有很多繭子,那是他騎馬射箭練出來的,他說這樣他才能護住她,叫她一輩子喜樂安康不受人欺凌。

他帶著她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他們在小巷子裡吃了一碗熱乎乎的雲吞麵,她沒有吃完,還偷偷嘗了嘗柳哥哥的那碗米酒。

明明一點也不好喝。

接著是她潦草的婚嫁。

她是妾,不能大辦婚禮,她穿著自己一針一線繡好,曾經滿載了少女羞澀期待的嫁衣被推上那頂小轎,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

聽說,柳家把柳哥哥捆在了祠堂前罰跪。

她不該,不該救周禹那個狼心狗肺的小人。

再後來,她已經認了命,在這周府中為了不被踩壓謀求著那個令他噁心的男人的寵愛,然後親手做好糕點,在送去的茶水中添上那麼一小點藥物。

新人一個接一個地進府,她的寵愛長盛不衰。

後來,聽說新養成了一批暗衛,周禹帶著她去院中挑選,說是要護她安全。

說的好聽,不過是監視動向罷了。

她端著完美的溫柔小意的微笑,目光卻在掃過其中一張熟悉的面龐時凝滯。她胸腔中那死寂了許久的器官彷彿又重新跳動起來,她袖袍下的手指微微顫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轉移開視線。

“阿荷可有中意的人選?”

周禹多疑,她再清楚不過,因此,她微微福了身,低眉順眼:“旦憑老爺做主。”

“既如此……那便挑個最出色的給你。”周禹哈哈大笑,很滿意她的識趣和依賴,“趙十一,以後,便是由你來護著荷夫人。若是她有什麼閃失,便唯你是問!”

“是。”

柳玉良出列,在她面前單膝跪下行禮,面龐冷硬,目光冷冽,似乎只當她是個陌生人。

恰有風吹過,她緩緩抬手,用錦帕拭去眼眶沁出的淚滴。

“阿荷何故,可是風沙迷了眼?”

“不,是妾身感念老爺恩德……”她沒有像往常那樣伏進周禹懷中,而是斂眉垂首,更顯脆弱見憐。

從那以後,她的身子便“差”了起來,很少可以侍寢,偏偏她又最會吊著周禹的胃口,始終盛寵不衰。

她和柳哥哥的孩子也生下來了。

小小的一隻,粉嫩可愛,縮在襁褓裡,張著短短胖胖的五指咿咿呀呀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