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澀著嗓子艱難說出這句話。
宮殿內一時陷入了寂靜的沉默，海皇看著自己的大女兒銀色眼眸漸趨冰冷——這是他最驕傲的女兒，是他定下的皇位繼承人。
而從小到大，薇爾莉特也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哪怕這麼多年來她對自己偏寵愛麗兒的一些不公正行為有過不滿意，卻也只是皺皺眉就過去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那雙漂亮堅毅的銀色眸子裡滿是冰冷的失望。
海皇自然不是沒有愧疚感，他虧欠了這個能幹優秀的大女兒太多——但他這麼做，是為了整個海族。
為了整個海族的生死存亡。
薇爾莉特默不作聲，轉身離開，銀色長髮隨著她的轉身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薇爾莉特!”海皇開口叫住她。
薇爾莉特沒有停下，就彷彿是沒有聽到，銀色魚尾擺動著向宮殿外遊去。這樣的海皇，已經不是偏心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薇爾莉特，如果惹怒愛麗兒，她會毀滅整個海域!”海皇見薇爾莉特竟然敢違背自己的命令，這才深刻地意識到，如果今天不給她一個充分的解釋，自己就要失去這個完美的繼承人了。
薇爾莉特聽到這句話，果然停住了，她轉身看著海皇，唇角帶著冷笑：“海皇大人，愛麗兒一個滿腦子情愛，連禁錮魔法都解不開的廢物，是要怎麼毀滅整個海域呢？”
薇爾莉特稱呼的是“海皇大人”，並且也毫不掩飾地在海皇面前展露自己對愛麗兒的厭惡之情。
“薇爾莉特，這是巫師一族曾經的預言。”海皇表情嚴肅冷峻，“愛麗兒為什麼連最簡單的魔法也不會，你沒有想過嗎？”
“如果我真的寵愛她，為什麼要把她養成一個廢物呢？”
薇爾莉特從前也猶疑過，海皇在什麼地方都依著愛麗兒，滿足著她的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但是只有一點——他不允許愛麗兒研習魔法，他聲稱海底最尊貴的小公主不需要經受學習魔法的苦楚，因為沒有人敢欺負她。即便以後他不在了，小公主的姐姐也會護著她。
海皇取出一個卷軸，向薇爾莉特的方向扔去。卷軸穩穩地飄浮過去，薇爾莉特眼眸微眯，她察覺到了卷軸上巫師的氣息。
“很久以前，久到你還沒有出生的那時候，深海的海溝生活著巫師一族。”海皇緩緩講述起來，“巫師一族擅長占卜，他們早早地預見了滅族的結局。於是，他們找到我，和我做了一個交易。”
“他們要我保住巫師一族唯一的後人——或者把他送上岸，或者把他護在海底，意圖留住薪火，等待重塑輝煌的那一天。而他們的條件，是獻祭族人的生命用禁術尋找出將來會毀滅海域的人。”
“他們把禁術的指引印刻在了這張卷軸上。”
薇爾莉特緩緩展開手中的卷軸，上面有一副惟妙惟肖的肖像，畫中人單純天真的臉龐，無辜地望著卷軸外的薇爾莉特。
這是愛麗兒的畫像。
但是……如果說是菲絲希爾，也未嘗不可。
“父皇……”薇爾莉特抬起頭，緩緩開口，“卷軸裡的人，不一定是愛麗兒。”
海皇瞳孔猛地緊縮：“你說什麼？”
“我今天在海面上強行帶了一個人到海底來——我以為她是愛麗兒。但是，後來事實證明她不是，她有和愛麗兒一模一樣的容貌，而且……她是那位巫師的未婚妻。”
海皇走進薇爾莉特：“巫師的未婚妻？她是普通人嗎，還是一條人魚？”
“父皇，菲絲希爾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她卻可以在海底呼吸，我想，那是因為她未婚夫的緣故。”薇爾莉特開口道，“比起愛麗兒，我更相信被巫師深愛著的菲絲希爾有能力毀滅海域。”
“不僅僅是因為巫師。”薇爾莉特繼續道，“我曾經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絲十分強大的氣息，當時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但是現在看來，我的感覺並沒有出錯。”
海皇的臉色很不好，如果薇爾莉特的推斷正確，那這幾百年來，他所做的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那個菲絲希爾……她現在在哪兒？”海皇這樣問道。
深海海溝。
白寒道臉色緋紅，已經被杳杳逗了這麼多次，他自然知道杳杳只是在開玩笑，但還是不可抑制地臉紅心跳。
杳杳心滿意足地看到了白寒道臉紅的景象，伸出指尖點了點他的臉頰：“嘻嘻，手感不錯。”
“哎，對了。”杳杳看著白寒道發紅的耳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現在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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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是你原本的樣子。”白寒道回答道，“其他人看到的是愛麗兒的樣子。”
“這樣啊。”那杳杳就放心了，不然她頂著愛麗兒的臉和白寒道膩膩歪歪，會讓她感覺怪怪的，“那我能在水底下呼吸也是你動的手腳吧？”
杳杳既然都猜到了，白寒道也不會否認。
他原本就很抗拒答應愛麗兒的交易，所以提出還要她的雙眼做交換……沒想到那個愛麗兒竟然答應了。
他是很想見到杳杳沒錯，但這一切是在不損害杳杳的利益的前提下。白寒道知道杳杳的主線任務是破壞小美人魚和王子的感情，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如果交換身份成功，他擔心杳杳完成任務的難度會因此增加。
他甚至想反悔說不同意這個交易，但本體察覺到了他的抗拒，輕描淡寫地出手，強壓之下他險些維持不住身形。
白寒道不明白為什麼本體叫他來保護杳杳，卻又不允許自己靠近杳杳。
他只是一個分身，察覺不到本體的情緒。
“那你這樣偏向我，對你會有什麼影響嗎？”杳杳盯著白寒道的臉。
自然是有的。
但白寒道不會這麼說，他做出一副虛弱的表情，往杳杳懷裡靠去，低聲回道：“有……”
杳杳摟住他，正擔心地想繼續詢問，卻發覺白寒道在自己胸口亂蹭著，面頰泛著緋紅，手也極其不老實。
杳杳：……我看你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