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身看見我,瞿耀有一瞬的慌張。
“你怎麼進來也不敲個門?”他指責我。
“敲了,你沒聽見。”我有點委屈,“這檔案急著要你簽字,所以我就進來了。”
瞿耀抿唇,衝我伸出手,“拿過來吧。”
我連忙把檔案遞過去。
瞿耀迅速把所有內容掃過一遍,確認無誤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把檔案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就出去啦?”
“等等。”瞿耀叫住我。
“還有事?”我的腳步頓住。
他沒吱聲,從抽屜裡摸出一支煙來,夾在指間晃了晃,問我:“介意麼?”
他是老大,我違心地搖頭,說:“不介意。”
瞿耀點上火,猛地吸了一口。
我印象中沒見過瞿耀抽菸。
“有煩心事?”我乾脆拉開椅子坐下。
瞿耀吐出一個菸圈,恨恨地罵:“還不是姜越!”
他一說姜越,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他真的要搞垮千行。”
瞿耀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他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擔憂。
我笑了笑,“姜越要做什麼,都跟我沒有關係。”
所以他跟我說這個,我除了做一個傾聽者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雖然跟你沒有關係,但我還是想請你去勸一勸姜越。”瞿耀用的是請求的語氣。
“你覺得,姜越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情,有人能勸得了嗎?”我反問瞿耀,“況且,他前期鋪墊了那麼多,不就等著最後一下收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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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想讓你勸他中止他的計劃,就是……好歹留下千行集團。”瞿耀撣了一下菸灰,長嘆一口氣,“這話我原來也跟姜越說過,千行是個大集團,一旦垮了,幾萬名員工都得失業。而且,千行集團每年的收益在國內能排上前三,為國家貢獻了很大一部分GDP,以及創造了將近百分之十的稅收……當然更重要的是,姜越自己也會一無所有。”
我不是聖母,沒有心繫天下的胸懷,他前面說的那麼一堆對我毫無觸動,但最後一句——
我的動搖只有一瞬。
“你能想到的事情,姜越會想不到?”
我相信,姜越既然敢放手去做,肯定早已把所有的後果都考慮清楚,並且想出了應對措施。
“你就別瞎替他擔心了,盡全力支援他就行了。”我說。
瞿耀默不作聲地盯著我看了很久,忽的“噗嗤”笑出聲來。
他把香菸捻滅在了菸灰缸裡,說:“原來你才是最瞭解姜越的人。”
“行了。”他擺了擺手,“這事兒我也不強求了,要他真的玩垮了千行,我就退位讓賢,把旗峰交給他。說不定,他會比在千行還盡心盡力。”
說到這裡,他揶揄地衝我眨了眨眼。
我只當沒有看見,問他:“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瞿耀說。
“那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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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瞿耀的面表現得那麼灑脫,但其實我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姜越近段時間以來接二連三的大動作,已經給他樹立了許多的敵人。
並且,還有那個不明身份的“陳少”……
也不知道他的計劃到底能不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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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的新電影《她的城》開機儀式在影視城舉行。
千行娛樂在官網和微博上都貼出了現場的照片。
這部電影是民國背景,秦卿穿了一身樸素的旗袍,留著學生樣式的齊耳短髮——也不知道是為了戲專門去剪的,還是戴的假髮,沒有之前豔麗,但也依然清秀。
她笑得明媚自信,彷彿完全沒有受到那些流言蜚語的影響。
當然,千行娛樂的這條微博下,全都是罵她的評論。
被贊得最高的一條是:不看。
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普通觀眾對這部電影的態度,也昭示著這部電影未來慘淡的票房。
實際上這部電影的製作班底相當過硬,據傳劇本是知名編劇路明花了五年的時間精心打磨出來的,導演則是曾拿過G市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白璽瑞。
所以瞿耀才問姜越是不是投了幾個億進去。
畢竟女主角要用秦卿,是很難請到這兩位大咖的。
但這個班底也拯救不了秦卿壞掉的口碑。
所謂“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這大概就是最直白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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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重回娛樂圈,可謂是風光無限,但另一方面,我聽瞿耀說,姜越最近的日子不怎麼好過。
究其原因,還是那個鐵定會賠錢的千行娛樂。
這公司是他暗地裡籌備的,從頭到尾就只有幾個相關人員知道,甚至於與他關係最好的幾個朋友——譬如瞿耀、言良、秦逸風,都是在那條微博發出之後才收到訊息。
就更別提公司裡那群大股東了。
最初股東們的意見是:廢掉千行娛樂,無限期雪藏秦卿。
姜越對此置之不理,並強行啟動了《她的城》專案。
於是股東們的要求就變成了:電影可以繼續拍,但必須換女主角。
姜越依然不聽,他們就天天上公司去鬧事。
最後姜越不堪其擾,乾脆飛去了B市出差,歸期不定。
他偶爾會給我發微信,問的最多的就是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並讓我一旦察覺到不對勁,立刻跟他聯絡。
儘管他人不在這邊,也會派人過來處理。
不知道是上次失手後“陳少”多留了心眼,還是最近他壓根就沒有找我麻煩的打算,姜越不在的這段時間,我過得倒是順風順水,沒遇上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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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上,我接到陳熙的電話,他問我週六有沒有時間。
“有事嗎?”我問他。
“外婆想你了,我想約你明天一起去看她。”陳熙回答。
陳熙之前幫了我很多,在搞垮秦卿這件事上,他出了最多的力氣。
況且,他外婆對我也很好,我沒有理由拒絕他的這個要求。
“好啊。”我答應到。
跟上次一樣,陳熙一大早過來接我去了長風療養院。
在車上,陳熙瞥到我光禿禿的手腕,問:“你沒把那只鐲子戴出來?”
“啊?”我一驚,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去遮,但這舉動實在太掩耳盜鈴,我訕訕地放下手,乾笑著說:“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