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故事通常到這裡就結束了——
“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姜越不是王子,我也不是公主。
我們的生活除了“幸福快樂”,當然也會存在憤怒、難過與苦澀。
而在所有的煩惱當中,排在最前面的,必須只能是養孩子。
姜煦是我和姜越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
在生下她以前,我一直以為女兒比兒子好帶,畢竟“小棉襖”這種說法流傳甚廣,況且我媽也說,我小時候幾乎沒讓她吃什麼苦頭。
結果我就在姜煦身上栽了跟頭。
這孩子自打出生起,就從來沒有消停過。
餓了哭、尿了哭、沒睡飽哭,醒著的時候在床上多躺一會兒,也得哭。
這壞習慣,真要追究起來,還是得怪姜越。
因為不想讓女兒重蹈他的覆轍,他對她可謂是呵護備至。
只要他在家、只要她醒著,她就一定在他懷裡。
洗澡、換尿布,他都儘量自己來——要不是他沒有這功能,我懷疑他都要親自餵奶。
可惜的是,姜煦沒能按照姜越期望的那樣,在學會說話的第一時間叫他“爸爸”。
事實證明,姜煦只是一個普通孩子,跟世界上的大多數孩子一樣,發出的第一個有意義的音節還是“媽”。
姜越為此吃了好久的醋,每天下班回來,更是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對著姜煦重複:“爸爸、爸爸!”
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半個月過後,姜煦終於叫出了人生中的第一聲“爸爸”。
那一天姜越抱著我足足哭了兩個小時。
大約是荷爾蒙作祟,我的情緒在懷上孩子以後便變得十分敏感,即使後來“卸了貨”,也沒能恢復到之前的水準。
所以被姜越這麼一影響,最後我哭得竟比他更慘。
以至於保姆被嚇到,就連孩子餓得直哭,也不敢抱過來給她喝奶。
在家裡窩著帶孩子的時間難熬,但也過得飛快。
一轉眼,姜煦就已經三歲了,到了可以上幼兒園的年齡。
現在的教育資源比我們小時候要多多了,給了家長更多選擇的餘地,同時也給我們這種新手爸媽增加了更多的困難。
在姜煦剛兩歲半的時候,姜越就讓秘書給他蒐集了一堆幼兒園的資料,公立和私立都有。其中私立又包括雙語國際、蒙特梭利等各種類別,看得我頭暈腦脹、眼花繚亂,於是把這事兒全權交給了姜越做決定。
他打了無數個電話,諮詢了身邊無數個有孩子的朋友,綜合他們的意見,把姜煦送進了市內排名第一的楓葉國際幼兒園。
楓葉國際幼兒園離我們家挺遠的,開車過去得近一個小時。我擔心孩子起得太早睡眠不足對身體不好,原本打算讓姜煦寄宿,可姜越捨不得。
他理直氣壯:“煦兒這麼小,我們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陌生的地方呢?萬一她以為我們不要她了,心理受創了呢?”
我辯不過他,只能由著他去。
最後為了孩子身體與心理的雙重健康,姜越在幼兒園附近的小區買了套二手房,重新裝修過後,我們一家三口搬到了那裡。
去幼兒園的前一天。
因為我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給姜煦打“預防針”,她表現得還算淡定。
在她看來,上幼兒園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和小朋友們做遊戲,沒有什麼需要害怕的。
倒是姜越,緊張得一整晚都沒睡著覺,在床上不斷翻來覆去。
我被他吵得不行,煩躁得一腳踹過去。
姜越悶哼一聲,隨即從背後黏上來將我抱住。
“老婆……”他在我的耳邊吹氣,聲音輕輕打著顫,“怎麼辦,我不想把煦兒送去上幼兒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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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激靈,瞌睡全醒了。
“你冷靜一點。”我握住他的手,儘量平靜地安撫他,“大部分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煦兒適應力那麼強,沒有問題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我說的並不是什麼假大空的話。
姜煦雖然任性了一些,但活潑開朗、大方又自信。
我們搬過來才一週的時間,她就已經和小區裡同齡的小孩子打成了一片,還順便俘獲了家長們的“芳心”。
“不是這個原因。”姜越吸了吸鼻子,語氣竟有些委屈,“我就是……還沒有準備好,讓煦兒離開我。”
幸好姜越躺在我身後,看不到我翻出的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男人怎麼比我還要多愁善感!
“煦兒並沒有離開你。”我糾正他的說法,“她只是去上幼兒園,每天都會回家。”
“那萬一她被幼兒園裡的小兔崽子拐跑了呢?!”姜越氣得咬牙切齒,“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配得上我們家煦兒!”
我沒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
大約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生了女兒的父親最大的煩惱都是相通的。
但我沒料到,姜越的這個煩惱會來得這樣早。
不過——
“你們家煦兒不會被幼兒園裡的小兔崽子拐跑的。”
因為,他們家煦兒的心早就掛在了某個老男人的身上。
——當然,這話我不會說給姜越聽。
否則某個老男人可能會性命不保。
——哪怕他是姜越最好的朋友。
“最好是這樣。”姜越恨恨地說。
第二天。
姜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六點不到就爬起了床。
幼兒園要求走讀的孩子八點鐘到,統一供應早餐。
姜越硬生生把女兒留到了八點半,與她在家裡共進完他親手烹製的早餐後,趕在八點四十上課之前,把她送到了學校。
而因為時間太過倉促,父女倆甚至都沒能擁有一個正式的告別。
我們家的陽臺正對著幼兒園。站在陽臺上,可以看到課間休息出來玩耍的孩子們。
姜越今天特意請了假,搬了張躺椅,在陽臺上一坐就是一個早上。
我本不想理會他,可他偏要把我也拉過去,逼著我跟他一起往下看。
“你看那個穿黃裙子的小姑娘——就滑滑梯旁邊的那個,是不是我們煦兒?”
“這裡是二十二樓。”我面無表情地提醒他。
不論誰看在我的眼裡,都只是一個螞蟻大小的點。
“老婆……”姜越紅著眼眶把我扯進懷裡,涼涼的臉貼在我的頸側,哽咽著說:“我好想煦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