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卻遲遲沒有回應。
他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彷彿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車窗外的後視鏡裡映出了他的臉。
他的眼睛紅得厲害，粉色的薄唇抿得很緊，以至於在輕微顫抖。
我的心有些疼。
“爸爸？”姜煦半天沒等到姜越出聲，忍不住前傾身體，伸長了脖子去看他。
我幫姜越答覆：“爸爸還在思考要不要原諒你，你不要催他。”
“哦。”姜煦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去，盯著姜越的背影發呆。
姜越調整情緒費了點時間。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的答案毫無懸念，“我剛剛也在反省自己——如果你不希望我送你上學，以後就讓媽媽接送你。”
“我希望爸爸送我上學的！”姜煦脫口而出，“就是……”她低下頭去，糾結地擰著自己的手指頭，“我想在幼兒園吃早飯……”
“那我在早餐之前把你送到幼兒園。”姜越的臉上終於有了笑。
我也得以松一口氣。
車內的氣氛又恢復了正常。
姜氏父女倆開始說說笑笑，時不時還合唱幾句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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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為姜煦慶祝，午飯的地點定在某家她最喜歡的快餐店。
這家店是言良公司旗下的產業，平時生意一直不錯，哪怕工作日也常常人滿為患。可當我們到了門口，透過大片大片透明的玻璃，卻看見裡面壓根沒有人。
大門上貼了張紙，紙上印了幾個字：今日閉店。
我轉頭問姜越：“你跟他們倆確定了，是在這兒嗎？”
“是。”姜越牽著姜煦越過我，直接推門進了店裡。
我只能跟上。
店裡雖然沒有客人，但服務生全都在。
見到我們，他們不僅沒感到詫異，反而都熱情地笑臉相迎。
“姜先生、姜太太，還有小公主~這邊請~”
最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節日，店內的牆壁與天花板上卻粘著成堆五顏六色的氣球。
我們跟著服務生往前走，沒幾步就看到從頂上吊下來的紅色條幅：祝姜煦小公主入園快樂！
白色的巨大印刷字型搭配紅色的布，整體風格很喜慶，也很……土。
不用想就知道，絕對是那兩個大齡單身直男的手筆。
我們家不提倡超前教育，因此姜煦至今還是個大字不識的“文盲”。
她懵懵懂懂地指著條幅問姜越：“爸爸，那個醜醜的布上面寫的是什麼呀？”
姜越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得“砰砰”兩聲，彩色的禮花碎屑從天而降，紛紛揚揚地飄落在我們的頭上。
“祝姜煦小公主入園快樂！”
言良和瞿耀一左一右地從兩邊的卡座背後跳出來。
他們都穿著筆挺的西裝，手裡各捏著一支禮炮，臉上過分誇張的笑容顯得格外滑稽。
“言言！”姜煦立即鬆開了姜越的手，撒開腿一陣風似的衝向言良。
言良扔了禮炮，彎腰將她抱起，一連轉了好幾圈才停下。
姜煦高興地“咯咯”笑著，雙手環緊了言良的脖子，在他的臉上留下好幾個黏糊糊的口水印。
“言言，我好想你哦~你怎麼都不來看我？”喜悅過後，她“幽怨”地質問。
“我要工作呀。”言良是他們哥仨裡頭性格最殘暴粗獷的一個，此刻面對姜煦，鋼鐵也化作了繞指柔。
他點了點姜煦的鼻尖，溫聲說：“煦煦要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我立馬去看你，好不好呀？”
“好！”姜煦重重點頭，“言言說話可要算話哦~”
“哎，小煦兒——”瞿耀湊到他們倆身邊，不滿地問：“你就只想你言言乾爹嗎？耀耀乾爹呢？你就不想嗎？”
姜煦很是嫌棄地轉向了另外一邊，口不對心地說著：“我也想耀耀乾爹呀！”
瞿耀一點自知之明沒有地衝她伸出手：“那耀耀乾爹抱抱？”
“不要！”姜煦很乾脆地拒絕了他。
瞿耀吃了癟，不服氣地哼一聲，問言良：“我究竟哪點不如你？憑什麼小煦兒更喜歡你？”
言良親一口姜煦，得意地笑：“這就是人格魅力，你沒有，所以不能理解。”
“呸！”瞿耀吐他口水，“臭不要臉！”
“不要在我女兒面前說髒話。”姜越面色不虞地上前，強行從言良懷裡把姜煦“搶”回來。
姜煦掙扎著還想過去，被姜越冷冷一瞥，立刻乖乖地偎進他的懷裡。
“我肚子餓了，什麼時候能吃飯？”姜越問。
“先坐吧。”言良指著周圍空著的座位，“隨便坐。”
我們就近找了個六人的卡座。
我和姜越坐一邊，言良與瞿耀坐一邊。
本來姜越把姜煦抱在腿上，可沒過一會兒，她就自個兒爬下去，溜到了言良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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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我跟你坐~”她甜甜地撒嬌。
姜越的臉霎時黑掉。
“姜——”
他剛一開口，就被我打斷：“你跟言言乾爹坐可以，但不許讓乾爹喂你吃飯，否則你爸爸立馬把你抱回來。”
“好！”姜煦答應得很果斷。
姜越的臉更黑了。
他幽幽地瞪我，用眼神無聲地對我不維護他的行為進行譴責。
我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冷靜。
我不大能夠理解一個老父親的心情——
這種飛醋，究竟有什麼好吃的？
但某人偏偏樂此不疲。
服務生送了選單過來。
姜越一頁一頁地翻，把姜煦喜歡吃的全都點了一遍。
姜煦高興地歡呼：“爸爸最好啦！”
姜越嘴角揚高，傲嬌地說：“你知道就好。”
然而下一秒——
“不過這些都是言言請的，所以言言更好！”姜煦捧著臉一瞬不瞬地盯著言良，一副迷妹模樣。
姜越慪得偏開臉去，大約是想眼不見為淨。
我和瞿耀兩人置身於“戰場”之外，平靜地對視一眼，同時舉起手裡的水杯默契地碰了一下。
我們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相同的訊息：
姜越這傻逼。
等著上菜的間隙，言良與姜煦聊天，我與瞿耀聊天，剩姜越一個人，依然在生悶氣。
突然，他問言良：“你打算什麼時候談戀愛結婚？你媽都跟我提好幾回了，讓我勸勸你，順便給你物色個好物件，她還等著抱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