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在沙發上苦惱了半天，還是決心給傅紹琛打了一通電話，八百萬事關徐慧茹，這筆錢沈知意一定要籌到。
聽筒裡的電話聲持續響了一段時間，才被接通，一道甜美的聲音摻著幾分媚柔響起，“知意，紹琛現在在洗澡呢！有什麼事情嗎？我幫你轉達。”
這道聲音沈知意熟得很，除了蘇宛容，別無他人有這樣的技巧。
她的心隨著這道聲音沉入底，聲音卻很平穩，“蘇宛容，不用麻煩了。還有，勞煩你照顧紹琛了。”
“怎麼說是麻煩呢！”蘇宛容甜柔的聲音微頓，“知意，倒是委屈你了。一直掩護我和紹琛。我們也好久沒見了，我這兩天剛從歐洲做完檢查回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蘇宛容的聲音端柔，仿似揉進了春風。
蘇宛容言下之意，沈知意傅太太的位置不過是個幌子，一個能讓蘇宛容和傅紹琛在一起的掩護。
沈知意覆在手機殼面的力道重了重，撐起一抹蒼白的笑，“不用了，我最近挺忙的。”
“知意，再忙也要吃飯。上學那會，你就是貪睡不肯吃早餐，才落了胃病。”蘇宛容聲音關切。
“蘇宛容，我們沒那麼熟，我也不需要你的關心。”沈知意攥了攥手指，悲傷的情緒梗在胸口，有如一張巨大的網將她攏住，到頭來，她再風光佔著傅太太的位置，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傅紹琛背後保護的那個人，給的無上榮耀，越顯得她的落魄不堪。
沈知意掛了電話，閉上了眼睛，許久才緩過神來。
心緒剛緩定，握在手裡的電話震動，她看了一眼電話號碼，咬了咬牙，接起，“你還有什麼想炫耀的？”
“炫耀？”傅紹琛蹙著眉頭，沒有再追究，“宛容說你剛剛打電話給我，有事？”
萬千的話梗在沈知意的喉嚨，溢位嘴角的一抹苦笑，現實的八百萬如同一隻魔爪，明知是一座火焰山，硬生生把她往前推，她沉默片刻，終是放低了聲音，“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嗯，正好宛容說好久沒見了，想見見你。一起吃個飯。地址我到時發你手機上。”傅紹琛的聲音輕柔得如同隔著萬水千山。
“好。”沈知意咬唇，這一個字像是調動了她渾身所有的氣力，眼眶立時蒙上一層水霧。
她掛了電話，手機的外殼抵在她的掌心，泛起鈍痛，卻不及她刺在她心裡的那抹疼痛。
但疼痛在她的生活裡習以為常。她嘴角上揚，笑容很蒼白，但好在還能撐得下去。
換了一身衣服，又畫了一個淡妝，沈知意開車導航到了傅紹琛簡訊發來的餐廳地址。
餐廳專做楓城的本幫菜，名聲在外，門庭若市，她張望尋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空的停車位，等到開過去才發現，旁側臨著傅紹琛那輛保時捷，堂堂停在殘疾人專用車道。
沈知意思頓須臾，還是將車停在了旁邊。
她開啟車門，從車上下來，稍不注意，嘭的一聲，車門撞在保時捷的車身，頓時警報聲響，沒過多久，傅紹琛的身影從門口快步趕來，看了一眼沈知意的身影，關了警報。
沈知意站在車門旁，勾了勾唇，“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傅紹琛似是不信，蹙眉，眸光一片冰冷，但這樣的損失畢竟在他那裡不值一提，他的視線略過沈知意，“快上去吧！宛容還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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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苦澀乾乾一笑，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
她有那麼一刻的恍惚，像是回到了18歲那年，她也是這樣跟在他的身後。
那時，學校裡流傳一句話，如果能踩住一個人的影子，就能抓住那個人的心。她那時信得很深，放學後就跟在她的身後，踩著他的影子，一遍又一遍。他厭煩了她，轉身，沉下臉，“沈知意，你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做嗎？”
好像她這一生，除了愛他，真的無其他事情可做了。
時間將將快近十年了，他不再是當年穿著白色校服的少年，他的背影寬闊得似是讓人覺得安心的海灣。她也不是那個穿著格子短裙，無憂無慮的少女。
可是，這些年，沒有改變的只是，他終究不愛她。
她斂下眸子，抬腿，踩住了他的影子。
走廊裡白熾的燈光流轉，像是一場陽光四照的夢。
傅紹琛停住了步子，她心裡閃過一刻的驚慌。
他沒有轉身，手指握上把手，開啟了包廂的門。
包廂並不大，溫度正恰恰好，古色古香的裝修氣派十足。
蘇宛容見到她進來，推了推輪椅，溫婉的笑綣在嘴角，走近，“知意，你來了。”
蘇宛容抬起手，像是要握住她，她避閃躲過，拉開椅子坐下。
蘇宛容的手落在半空，氣氛幾分尷尬，傅紹琛走過來，背後推著輪椅，在位置上停住，抱起她，坐上了椅子。
沈知意坐在一旁，眸光微暗。
他們剛坐下不久，服務生敲門進來，將冒著熱氣的菜一一端上來。
“知意，這裡的菜都是楓城菜系的老師傅做的，味道很好。你快嚐嚐。我還記得你特別喜歡宮保雞丁，所以我讓老師傅特定給你做了一道。”蘇宛容嬌麗的小臉上佈滿殷勤的笑容。
沈知意懷疑蘇宛容對她的熱情千年都減不了半分。
“謝謝！”沈知意聲音冷冷，筷子越過了那道宮保雞丁，落在了紅燒茄子上。
沈知意夾起一塊，放入嘴中，嚼了嚼，淡而無味。
沉默的氣氛流轉。
蘇宛容尷尬笑笑，仍不放棄，“知意，你還有什麼想吃的，我吩咐老師傅去做。”
蘇宛容用的是吩咐兩個詞，這兩個詞不難聽出是傅紹琛給的分量。
沈知意眸光微冷，“蘇宛容，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蘇宛容垂眸，本就白皙的小臉暈開難為情的紅，淺笑掛在嘴角，但笑得委屈明顯，“知意，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想你，想見見你。”
“沈知意，你夠了。”傅紹琛冷下臉，“宛容不過是想見你，你是什麼態度？”
“我是什麼態度？”沈知意的一顆心像是被拳頭捏緊，逼仄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放下筷子，站起來，目光灼灼對上傅紹琛，“傅紹琛，作為妻子，看著自己的丈夫帶著別的女人在面前恩愛，應該大方祝福是不是？應該說，蘇小姐，傅先生，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傅紹琛，你怎麼不拿刀子直接往我身上捅呢？”
說完，沈知意移開椅子，邁開了步子。
傅紹琛怔愣片刻，剛想起身追過去。
咚的一聲，蘇宛容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神情痛苦，細眉緊緊鎖著。
傅紹琛走過去，扶住她。
蘇宛容輕輕推開他，“紹琛，我沒事，你快去追知意吧！我怕她有什麼誤會，然後想不開。”
說著，暗暗掐了掐手臂的肉，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蘇宛容的眸眶收縮，鬢角滲出了稍許的細汗，小臉緊緊擰著，細微的呻吟從嘴角溢位，眼淚撲簌簌地流下。
傅紹琛未做停留，抱起她，往門口走去。
蘇宛容抓著傅紹琛強健的胳膊，嘴角隱隱泛著森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