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雨晴一心想著還自己、更重要的是還樂樂一個清白,所以一時難以顧及太多,居然忘了這一點。
“那你說怎麼辦?”她停下來問他,自己都沒察覺,向他求助的時候,她口氣簡直是自然而然的。而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就連從前和鄭澤涵相戀時,她也習慣獨立,很少讓他幫助自己。
單凌琛喉嚨依舊乾渴,輕輕咳嗽了兩聲,她立刻就會意,又湊過來喂他喝了幾口水。動作嫻熟,已經是他手術那些天養成的習慣。
兩人都沒覺得什麼,單凌琛再次躺好後,沉沉地說:“再做一次親子鑑定。”
對於女人來講,孩子的父親一而再地要求親子鑑定,不是不屈辱的。可焦雨晴半句怨言也沒有,臉上淡淡的,馬上點頭同意:“那好,我去樂樂的病房,取她的頭髮過來。”
樂樂的病房和單凌琛在同一個樓層。焦雨晴推開門,看到她已經結束輸血,但還在掛點滴。
護士盡職地守在床頭,一眼不眨地盯著孩子白嫩的小手,見她進來,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拘謹地站起身來。
不久前在走廊裡那一出鬧劇,全醫院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小護士再見焦雨晴,表情就不由有點八卦,還有點蔑視。
她卻好像沒察覺一般,清麗的臉上依然掛著禮貌卻疏離的微笑,和護士簡單打過招呼,就來到孩子床頭。
看到孩子恢復紅潤的小臉,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愛憐地撫摸了兩下。她貪婪地望她許久,怕單凌琛等不及,這才從她枕頭上找到兩根帶完整毛囊的頭髮,拜託護士好好照看她,依依不捨地出了門。
“雨晴……”
她剛關好門,就聽到背後響起繾綣的一聲。回過頭,果然看鄭澤涵正定定地立在那裡,深深地望著她。
一眼瞥到他蒼白的臉色,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也為樂樂獻過血的。於是忙扯出一點笑,真誠地說道:“澤涵,剛才太亂了,都忘了跟你說聲謝謝。樂樂已經沒事了,多謝你對她的關心。”
鄭澤涵抿了抿唇,目光不移分毫,貪婪地盯著她的臉,有些不甘地問:“你想對我說的,就……只有謝謝兩個字了嗎?”
焦雨晴手指緊了緊,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狠著心點了點頭。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沒結果,就該讓他早點放棄。
鄭澤涵苦笑了一下,沉默半晌後,突然開口,輕柔而堅定地說:“雨晴,不管你怎麼想,我對你始終不變。既然你現在願意照顧單凌琛,我也不再打攪你。什麼時候……你不願留在他身邊了,回頭來找我,我一直等著你。”
“澤涵,你……”這樣的深情,焦雨晴覺得自己負擔不起。正想說點什麼,鄭澤涵向她手裡塞進一個狹長的木盒,轉身就走了。
她追了兩步,可他越走越快,頃刻就消失在走廊轉角。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開啟盒子,見裡面躺著一片難得的大靈芝,還附有一張摺疊整齊的字條。
把字條展開,她看到行雲流水的字型熟悉,清晰無比地寫道:靈芝溫補,樂樂大病初愈,用這個最好。
看完字條,她緊緊捏在手裡,心裡又酸又澀,最後也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
將樂樂的頭髮交給單凌琛後,焦雨晴就回到兒童病房,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孩子。單凌琛則很快打給陳明,叫他帶上公司的重要文件,馬上到醫院裡來。
“單總?我可以進來嗎?”陳明效率很高,只二十多分鍾就帶著他的電腦,還有一些實體檔案來到他病房門口。
“進。”單凌琛的嗓音依然有點沙啞,但已經恢復了不少,帶著沉沉的氣勢。
陳明推門進來,瞥一眼他慘白的臉色,對隱約聽到的傳言沒敢多問,只戰戰兢兢地彙報公司的情況:“回國後,我彙總了一下單氏的財務。在您出國的十來天裡,股價下跌了二十個百分點,失去了十三個重要客戶,還有三位大股東已經拋售了股權,和單氏徹底脫離了關係。”
這樣巨大的虧損,換成一般的小公司,早就頂不住了。單氏多虧前幾年單凌琛的管理,底子夠厚,到現在還屹立不倒。
“嗯,我知道了。”單凌琛臉上表情變都沒變,隨意地點了點頭,好像聽見的只是“今天天氣不錯”這樣的小事。
陳明有些詫異,窺探著他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出口:“單總,現在公司雖然沒倒閉的風險,但是如果再不採取措施……”
單凌琛一眼淡淡地瞥來,他立刻閉緊了嘴巴。勾唇冷笑了一下,單凌琛才緩緩地說:“你放心,我自己心裡有數。”
既然他這樣說,陳明驀然就放了心,留下檔案後,正告辭要走,他又吩咐道:“你先等等。”
“單總?”
“我有些事要你去辦。”單凌琛說著,從枕邊取出兩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裡面空空如也,仔細一看才見是細細的髮絲。
陳明立刻明白,這是要做親子鑑定。他沒有多嘴,只接過髮絲,馬上保證道:“單總放心,我儘快去辦。”
單凌琛卻說:“這兩個袋子裡,分別是焦雨晴和樂樂的,你告訴他們,這是我和樂樂的,知道了?”
陳明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畢恭畢敬地道:“記住了,我會按照單總說的辦。”
單凌琛緩緩一點頭,又交給他另外兩個小袋子,裡面同樣是髮絲。他接過來,詢問地望著他,他沉沉地說:“這是我和樂樂的,不過,你要對他們說,這是你和你女兒的,記住了麼?”
“這……”陳明不由有點猶豫。他一個有家室的人,萬一他老婆知道他去做親子鑑定……可瞥了眼老闆不怒自威的面孔,他狠狠一咬牙,終於還是答應:“單總放心,我一定照辦。”
單凌琛這才擺擺手,“你去吧。”
陳明離開後,單凌琛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眸子一眯,又取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對方接通後,他四平八穩地說:“趙局,我有件事需要警方幫忙調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