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義冷著臉，狐疑地低頭向他的手機瞥了一眼。一目十行地看了下那個文件，他緊張地吞嚥兩下，面色也立刻變得慘白，額頭上都滲出涔涔的冷汗來。
單凌琛見狀，滿意地勾了下嘴角，施施然將手機收回後，慢悠悠地問道：“現在範總肯幫範小姐了嗎？”
“爸，凌琛給你看什麼了？”
範義扭頭看向範思思，臉上露出掙扎又狠厲的神色。她莫名有點怕，向後縮了縮身子，顫顫地問道。
剛剛單凌琛給他看的，正是範氏這些年偷稅金額的明細記錄單。
他不清楚單凌琛為什麼會有這個，但他知道，那東西一旦曝光出去，整個範氏的根基都要被動搖。
他用力深呼吸了兩下，忽然咬著牙閉上眼，抬手就扇了範思思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在封閉的包間裡特別響亮。
範思思都被打傻了，過了一會兒才抬手捂住臉頰，不可相信地瞪著範義，哽咽地質問：“爸？你居然打我？！”
範義沒看她，扭頭問單凌琛：“你滿意了？”
飯菜已經端了上來，單凌琛修長的手指捏著筷子，已經動作優雅地開始用餐。他吃下一口芥藍，慢慢地咀嚼吞嚥後，才掀起眼皮看了下範思思，冷冷地說道：“繼續。”
“你！”範義咬牙。
單凌琛威脅地看去一眼，他認命地一攥拳頭，只能再次狠著心，把巴掌甩在心頭肉一樣的女兒臉上。
範思思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被接連打了幾個耳光，臉上又疼又腫，囂張的氣焰也消失殆盡，只剩下嚶嚶的哭泣。
她捂著臉控訴說：“爸，你還拿不拿我當女兒了？你居然這樣對我！”
“思思，我……”
範義滿臉的不忍和為難，當著單凌琛的面，偏偏又不能解釋。
單凌琛卻還不滿意，平平淡淡的目光掃過來，明明範思思那張瓜子臉已經腫的像豬頭一樣，他卻仍舊說：“不夠紅，範總需要再賣力一點。”
範義身體僵了一下，再打下去，他如花似玉的女兒可就要破相了。
“單凌琛，適可而止吧，已經夠了。”瞥一眼範思思嘴角的血痕，焦雨晴手肘碰了下單凌琛，壓低聲音勸說道。
單凌琛沒理他，只用壓迫性極強的眼神催促範義。
範義沒辦法，只要抓住範思思的肩膀，打完左邊打右邊，一直打的她臉上吹彈可破的皮膚都出了血，才終於等到單凌琛滿意的一聲“可以了”。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被一個晚輩逼著做這種事，範義一邊心疼女兒，一邊忍著無盡的屈辱，咬牙切齒地問道。
單凌琛抬眸看了眼不成人樣的範思思，轉而吩咐焦雨晴：“去，給範小姐拍張照片。”
被打成這樣，再被情敵拍照，那真是十成十的奇恥大辱。
焦雨晴有點不忍心，只看了範思思一眼就別過頭，壓低聲音拒絕道：“還是算了，讓他們快點走吧。”
單凌琛筷子一停，略抬眉梢睨著她，冷峻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他也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不去的話，設計大賽就別想去參加了。”
焦雨晴：“……”
這不是第一次被他要挾了，可這是第一次，讓她沒有憤怒，只有哭笑不得。
無奈地咬了下嘴唇，她好氣又好笑地說：“你怎麼誰都威脅？”
“哼，有些人太不乖，不威脅就不知道聽話。”他陰惻惻說了一句，伸手將她一推，不耐煩地催促道，“快去。”
她沒辦法，只好拿起手機，對著範思思敷衍地摁了下快門，回來沒好氣地道：“現在總可以了？”
單凌琛終於點頭，範義則抓著女兒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間。
“你放開我！”出門來到餐廳的大堂裡，範思思已經忍無可忍，猛地甩開範義的手，差點讓他摔倒在地。
範義堪堪站穩，眼睛裡閃著水光，顫巍巍的手抬起來，想去觸控她紅腫不堪的臉。
“別碰我！”範思思厭惡地躲開，因為臉腫的太厲害，聲音都有些含混不清，像含著一塊糖在說話。
餐廳大堂裡位置幾乎坐滿，見到這對父女的樣子，都忍不住八卦地朝他們看來。
範義氣得粗喘了兩聲，從牙縫裡擠出沉沉的怒吼：“看什麼看？！全都給我滾出去！滾得遠遠的！”
在本地，沒人不認識範氏的老闆。
客人們愣了片刻，馬上撈起自己的揹包和衣服，一陣乒乒乓乓的騷亂後，整個餐廳很快就空無一人。
他們都走後，範義才抽了抽鼻子，哽咽地道：“思思，不是爸爸要打你，是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把對她動手的原因低聲解釋，範思思不滿地瞪了他一會，也就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她咬緊牙關，紅腫的臉上更顯猙獰，吃人一樣惡狠狠地說：“焦雨晴！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這個賤人！”
她在這裡指天發誓，而樓上的包間裡，焦雨晴看著單凌琛不動聲色，依然慢條斯理地用餐，忍不住無奈地道：“你還吃得下去？我們也該走了。”
坐在這個包間裡，她好像還能聽見範思思被甩耳光的聲音，根本吃不下去。
單凌琛淡淡掃她一眼，輕輕哼道：“當初算計我的心機哪兒去了？這麼點小場面，就讓你心軟了？”
他說完後，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
單凌琛咀嚼的動作一停，自己也有點後悔。他臉色木木的，想說點什麼，又難以開口。
焦雨晴愣了片刻，白皙面孔上露出一抹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我還是想告訴你，從頭到尾，我沒有算計過你一點。”
說完之後，她又留下一句“你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氣”，纖弱身形站起來，還記著把椅子推回桌下，這才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包間裡只剩單凌琛一個，他突然食不知味，煩躁地扔下筷子，也抬腿出門，開車載她往醫院裡去。
焦雨晴迫不及待，進了醫院就小跑著來到兒童病房。
樂樂已經醒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著她，小圓臉瘦成了小尖臉，讓人忍不住心疼。
焦雨晴眼眶一熱，來到孩子床邊，正想說點什麼。她卻疑惑地眨眨眼，軟聲軟氣地問道：“媽媽，電視裡的阿姨說，我不是爸爸的孩子。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