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拒絕再回想這個可怕的夢,她抹了把臉:“我得去給步申打個電話。”
他和蘇芸今晚上都是夜班,他們不能有事。
慕星野看著沈薇穿上睡袍,下床,出了房間去樓下找自己的手機。
五月份的深夜還是萬籟寂靜,沒有蟲鳴,整個城市像是被籠在一個大圓蓋下,丁點聲音都能被擴大好幾倍。
慕星野聽著沈薇的拖鞋一下接一下地下了臺階,走在了客廳的地板上。
然後,柔柔的聲音帶著關切響起:“喂,步申……”
慕星野仰頭躺下,抬手蓋住臉,手背上的傷口還在滲著血。
他視而不見。
——
沈薇得到顧步申和蘇芸都平安的訊息,才放心回房重新陷入睡眠。
但心裡老惦記著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吃早餐時,她摸著眼皮:“我怎麼眼皮老跳?”
慕星野往麵包上抹著果醬,一層草莓,一層香橙。
這是沈薇最近很愛的口味,有草莓的甜也有香橙的酸,結合在一起,很開胃。
他抹好,放在沈薇面前,又從罐子裡拿了幾顆梅子擺在旁邊。
“快吃飯,不是上午還要開會?你想讓全公司等你一個?”他面上沒有什麼異常,墨瞳裡的光卻是冷而黯淡的。
沈薇含了顆梅子,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她還在忌諱眼皮的事:“我總覺得今天要發生什麼事。要不你待會兒別自己開車了,讓司機送你吧?”
慕星野端著咖啡杯的手一頓:“你擔心的……是我?”
“不擔心你擔心誰?”沈薇嗔了慕星野一眼,轉頭又道:“不過也挺擔心步申和小芸的。希望他們醫院別再有人鬧事了,昨天小芸都受傷了。”
慕星野的心跳宛如坐過山車,前一秒為沈薇衝上了頂峰,下一秒又被她狠狠拽著摔向了谷底。
他眼眸裡一片冰涼:“我吃好了,先走了。”
“啊?”沈薇看著慕星野盤子裡剩了一大半的三明治,慕星野到底怎麼了?
要不是男人沒有生理期,她真要懷疑慕星野是不是大姨夫了。
看了眼時間,沈薇匆匆吃完飯,臨上車前,給顧步申打了個電話:“今天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待會兒把齊天成的號碼給你,你也可以直接和他聯絡。”
顧步申坐在拉著窗簾全黑的房間裡,唯有電腦屏幕的幽幽藍光,撲在他臉上。
他把玩著眼鏡的支架:“阿薇,我說過,醫院的事你不要參與進來了,很危險。”
沈薇滿不在乎地聳肩:“我們好歹是一起長大的朋友,你和小芸又同在一個地方,我不擔心你們擔心誰?好了不說了,我先去上班了。”
沈薇說完就掛了電話,顧步申卻一直維持著接電話的姿勢,腦子裡全是沈薇對他的關心。
他卻在籌謀著如何毀掉她,毀掉慕星野。
這算不算恩將仇報?
十幾分鍾後,手機再次響起來,是一串陌生號碼。
顧步申等鈴聲響了半天,才接起:“計劃……延後,沒有接到我的指令,一個影片都不準發出去!”
——
沈薇的眼皮跳了整整一上午,到了中午時,終於應驗。
手機通知欄裡,大大的新聞標題十分醒目——德勝醫院C城總院發生跳樓事件,疑病人與醫生發生糾紛。
沈薇驚得扔掉手裡的筷子,快速開啟微博,熱搜欄裡,#德勝跳樓#的詞條後面已經跟了個“沸”字。
詞條廣場上罵聲一片:
【身為醫者,不治病救人,反而誤診延誤病人病情一條龍。病人明明得的是肺癌,也能診斷成普通肺炎,導致病人癌細胞全身擴散沒得救,德勝垃圾!】
【德勝好歹也是全國有名的大醫院,也這麼視人命為草芥?影片裡的病人一看就已經很崩潰了,那個醫生竟然還有臉說這不關自己的事。真不關他的事,人家能到他的辦公室窗外跳樓?】
【坐等這次德勝怎麼洗地。這可是明擺著的事實,全國人民都看到跳樓的影片了,他們還能把黑的洗成白的不成?】
沈薇匆匆瀏覽了熱門的幾條評論,明白了是昨天鬧事的那個病人又回到醫院。
這次不再是鬧,而是直接跳了樓。一條性命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消失不見。
沈薇頭疼地撥了齊天成的號碼:“步申有沒有聯絡你?”
齊天成聲音吊兒郎當的:“薇,你總有辦法知道如何傷我的心。一個慕星野也就算了,現在又出來個顧步申。你讓我以後如何與你相處,我該掄著我多少米長的大刀,才能在一片情敵裡殺出重圍?”
沈薇沒心情聽齊天成扯皮:“現在熱搜情勢很嚴峻,你那邊也不能撤。這種熱搜越撤越會引起群眾反感。你回來了沒有?我們直接去德勝匯合?”
齊天成打了個哈欠:“行吧,誰讓你是我的心肉頭呢,你讓我幹什麼,我不得馬首是瞻?德勝見。”
齊天成掛了電話,沈薇也沒耽擱,把下午的事情交給副總去辦,自己則讓司機送她去德勝。
德勝醫院。
還沒拐進德勝大門口的那條路,沈薇就看到了重重的記者圍堵在門口,保安吃力地拉著人牆,阻擋著記者進入。
沈薇見狀,只好拐到最偏僻的西門,從那裡直下地下停車場。
顧步申在地下停車場的電梯處等著。
看到沈薇,他茶色的眸子震動著無聲的情緒:“薇薇,其實……”
沈薇拍了拍顧步申的肩膀:“這些時候就別說客氣話了。我們有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麼度過這次危機。其實只要錯不在德勝,我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顧步申無框眼鏡劃過一道白光:“如果只是普通的醫療糾紛,那還有公關的可能性。但這件事要是有人背後指使……”
“指使?”沈薇光聽這兩個字就感受到了巨大的惡意,她停下腳步:“誰會指使這種事?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步申,你是聽到了什麼訊息?”
顧步申溫和的笑意不變:“沒有,我只是隨便說說,應該不會有人拿人命開玩笑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