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輕晨腮幫子上的肉一抖,迅速塗上了一層比腮紅還鮮嫩的緋色,她嗤了聲:“別以為跟我客氣我就不會跟你算賬。我告訴你,你敢對不起我哥,我第一個不放過你!顧步申也只能是我的!你想也別想!”
“我也沒想啊!”沈薇實話實說,小口抿了口粥。
溫度適宜的暖粥一下胃,沈薇整個人都熨帖起來。肚子裡的孩子感受到了她的舒服,也輕輕伸出小手,碰了下她的肚皮。
沈薇低頭,笑著和肚子裡的小家夥互動。初春的陽光灑進來,將母子兩人裹進了一線暖陽中,沈薇整個身子都泛著溫柔的光。
慕星野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長腿搭成二郎腿,右手撐起支著太陽穴。
他的姿態閒適,黑眸裡的光線卻漸趨幽深。
耳邊全是蘇芸對那份檢查報告的解釋:“薇薇昨天有將近三分鐘的心臟停跳時間。母體心跳停止,相當於是斷了胎兒的供給站。子宮內血流量瞬間減少,胎兒氧合作用也會降低。我看了今天的資料,胎兒無論是從胎心監測還是B超結果,全都非常不理想。”
“會怎樣?”
“輕則早產,胎兒即便順利生產也是體重過輕。嚴重的,會增高自然流產的機率,甚至會,胎死腹中。”
慕星野猛地閉上眼睛,強行將蘇芸的聲音從腦海裡排斥出去。
再睜眼時,沈薇喝完了粥,斜倚在枕頭上,手放在肚皮上給孩子跳著手指操。
她有多期盼這個孩子健康出生!
慕星野忍痛低聲道:“我三天後會去趟D國,到時候讓輕晨過來照顧你,她暫時還不回去。”
三天後,全球最著名的產科聖手會途徑D國做一場公開性手術,慕星野讓蘇芸準備了沈薇的病歷。
或許,產科聖手會有治療方法。
沈薇放在肚子上的手頓住,抬眼望著慕星野。
每個人都在努力,都想要保住孩子。
沈薇眼眸泛潮:“一路平安。”
慕星野怔怔地睨著床上的沈薇。
這些日子,她鮮少有這樣態度對他,她還是擔心他的,眼波裡有溫柔。
他走過去,低頭在她額頭上一吻。
這一瞬的觸碰,讓他心絃繃緊,那些存在照片裡的親暱,還是會回來的。
慕星野走後,蘇芸走進病房,坐在沈薇的床邊,給她削水果。
“薇薇,這次是不是嚇著了?”蘇芸不敢看沈薇的眼睛,才會語速平靜。
“小芸,我習慣了,沒事,你不用安慰我。”
習慣了。
三個字在蘇芸的耳朵裡出現,並不陌生。
查房時她看到無數絕症病人的痛苦,也看到很多病人自嘲的笑著說,“習慣了。”
三個字,其實無奈又心酸。
誰會想要習慣?
蘇芸抿緊嘴巴,笑容是艱難的。
她抬眼看向沈薇的時候,眨了眨眼睛:“這邊給你用了些藥,過兩天就可以出院,沒問題的,除了辛辣,除了熬夜,你做什麼都可以。”
沈薇發現蘇芸的嘴角僵硬。
有殘忍的暗示。
沈薇深呼吸:“小芸,你放心,我會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生活,孩子越來越大了,我一定能堅持。堅持到你跟歩申親口告訴我,別掙扎了,你放棄吧。”
蘇芸一個沒忍住,手裡的蘋果掉落在地上。
她抱住沈薇,哽咽:“相信我們,沒問題,你就是個正常的,健康的媽媽。”
“我也相信,我是健康的媽媽。”
兩天後,沈薇和蘇芸正在辦出院手續,甄妮的電話打過來。
“沈總,D國那邊可能需要過去一趟。”
沈薇握著手機沉吟:“有什麼事?”
“我們的專利可能被竊取,得過去,否則會影響我們上市,最壞的可能或許會打官司。”
沈薇摸著肚子:“你能過去處理嗎?我現在可能不方便了……”
“我不是公司法人,這有點棘手。”
沈薇正愁,蘇芸道:“你去玩一趟,沒事兒的,也別全是為了工作,到處看看風景,當是旅遊,帶上我給你配的藥就可以了。”
沈薇蹙眉:“真的?”
蘇芸堅定點頭:“嗯!”
13個小時的航程,沈薇睡了12個小時,下飛機時還是有些累。
吃了蘇芸的藥,並不疲憊。
不過她也嚴格按照蘇芸的指示,順其自然,不可以動氣。
有了身體,什麼都會有。
——
NA醫院21房。
郭琴蘭連續幾夜沒睡個好覺了,再好的粉底也遮不住她臉上的憔悴。眼底一片青黑,連帶著眼袋也耷拉了下來。
她面前的病床上,戴著氧氣罩的男人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裡。除了連線在他手指上的檢測儀能檢測到他的生命體徵還在,他再也沒有半分生氣。
郭琴蘭認真地給男人做著腿部的按摩,以防他肌肉萎縮。
牆上的電視開始了每日中午的新聞直播。
今天的採訪物件,是被Z國人評為“最美女總裁”的沈薇。
床上帶著氧氣面罩的男人,手指突然一動,儀表上的波段數字開始變化。
郭琴蘭以為自己聽錯,轉頭,確定是檢測儀的聲音,她猛地衝向床頭。
她一邊按著呼叫鈴,一邊喜極而泣:“又有反應了!又有了!你要醒了是不是?終於要醒了!”
與此同時,電視裡突然傳來幾聲炸響。
螢幕裡瞬間一片混亂。
沈薇旁邊的一個記者被爆炸碎片砸中了頭部。
她還拿著那個記者的話筒,被噴了一臉血。
有男人的聲音,透過沈薇手裡的話筒,被擴大無數倍,穿透電視充斥到了病房的每個角落:“阿薇!小心!”
檢測儀的聲音頓時更加急促,像是要爬升到最高點時驟然停滯。
郭琴蘭嚇壞了,轉身朝外奔去:“醫生!醫生!”
對面的電視屏幕裡,沈薇被嚇傻了似的還拿著話筒站在那裡。
慕星野一個飛撲奔過去,把沈薇摟在懷裡緊緊護住。
郭琴蘭卻看都沒看一眼,只在醫生來了後,不停地追在醫生身後問著:“他會好起來的吧?他會醒來的是不是?你們一定要治好他,一定啊!”
病房裡,所有人井然有序地診治著床上的男人,所有人只為他一人服務。
而電視裡,尖叫聲此起彼伏,不斷有血從人的身體裡流出,濺到了鏡頭上,整個螢幕鮮紅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