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媽媽品了品，覺得金醫生說的有道理，她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但是緊接著，秦煙就扶著牆，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暈倒，唇瓣也跟紙片糊成的一樣，秦茵茵震驚的看了她一眼：“媽媽？”
秦茵茵的聲音不小，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煙的身上。
女人頭也沒抬，扶著牆往走廊盡頭走。
薄媽媽震驚極了，她下意識的上前，伸手拉住了秦煙的手臂：“你這孩子，剛做完手術，你幹什麼去啊？你應該在病床上休息啊！”
薄媽媽拉了秦煙一下，就松了手，秦煙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噔”的一聲，聽上去摔的還挺疼的。
秦煙面不改色，也或許是她那張臉太白了，白的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變化。
她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聲音有些飄，隨時會斷掉那種：“我有點事兒，我要送我爸爸去殯儀館，晚了人家就關門了……”
“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就走，秦茵茵追了兩步，叫秦煙：“媽媽！”
叫了好幾聲，秦煙都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的意思，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薄媽媽才反應了過來：“不是說抽骨髓很痛苦的麼？秦煙上了麻針，怎麼清醒的這麼快？”
金醫生撥弄了一下口罩，低聲說：“沒有。”
“沒有什麼？”
金醫生紈絝一笑：“我說，秦煙沒有用麻針啊，現在秦明川想著要去保釋江雲晚，秦時成就只有她一個孩子了，如果她不送他的屍體去殯儀館，誰去啊？”
薄媽媽一頓。
“上手術檯之前，秦煙就到我辦公室求過我，讓我不要準備她的麻醉藥。”
薄媽媽這麼討厭秦煙，都不由心疼了一下，她看著金醫生，問：“那得多疼啊？”
“疼一下挺好的，疼長記性。”
金醫生半開著玩笑，朝秦煙的方向走，更衣室的方向就在那邊，他換下無菌服，又恢復了以往的風度翩翩。
薄媽媽和薄遠山對視一眼，難得的同時沉默了下來。
薄媽媽是真的沒想到，秦家這麼多年對秦煙不聞不問，沒想到到最後，秦煙竟然能為秦時成做到這個地步。
“秦煙……是個好孩子。”
秦茵茵站在手術室門口，委屈的問：“奶奶，我剛才叫媽媽，媽媽為什麼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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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媽媽抿著唇角，低聲說：“你媽媽的爸爸死了，她心裡難過，茵茵，你能理解媽媽麼？”
秦茵茵點了點頭，她明白的，之前別人都有爸爸，但是薄雲深一直認為秦茵茵不是她的孩子，長到三歲薄雲深都沒看秦茵茵一眼。
秦茵茵知道沒有爸爸是什麼感受，她歪著頭，看著薄媽媽低聲說：“奶奶，媽媽會不會非常難過啊？”
“那這兩天你就做一個乖寶寶，不要鬧你媽媽。”
秦茵茵點了點頭，說：“奶奶，我一直都很乖的。”
……
薄雲深醒的時候，眼圈灰濛濛的，和換骨髓之前的觀感，其實並沒有差太多。
“薄總，您醒了。”
薄雲深掐了掐眉心，金醫生接著說：“手術很成功，估計恢復半個月就能出院。”
“如果你想半個月之內出院的話，吃什麼喝什麼都要聽我的。”
“煙兒呢？”
金醫生目光盯著薄雲深的病歷本，聽到他這個問題，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哦，做完手術就走了。”
薄雲深的意識，瞬間清醒了。
不是醒來之後走了，而是做完手術就走了，金醫生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擰著眉心，看著金醫生，似乎沒有聽懂他的話一樣：“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推門進來的薄媽媽接過了話茬：“意思就是煙兒比你醒的早，醒了之後惦記著去秦時成去殯儀館，就先走了。”
薄雲深看著薄媽媽，狐疑的又將視線挪到了金醫生的身上：“是這樣麼？”
金醫生只是笑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薄雲深眉梢裡凝聚著一層淺淺的擔憂，但是對薄媽媽話的懷疑，他就只停留了一瞬間，他怎麼也沒想到薄媽媽會騙他。
畢竟秦煙剛剛給他捐獻完骨髓，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薄雲深捏著手機，劃開手機螢幕，他的桌面是秦煙抱著秦茵茵的照片。
當初秦煙帶著秦茵茵一走了之，他從她的電腦裡拿到了這張照片。
他眉心的褶皺，在觸及到照片時，有片刻的柔軟，宛如冰雪初融。
薄媽媽笑彎了眼睛，薄雲深現在拿到了秦煙的骨髓，日後她再也不用擔心他會死了，她的兒子會健健康康的，而且俊美多金，多少女人上趕著要嫁給他的兒子，薄媽媽一點都不擔心薄雲深會單身到死。
“雲深，有件事情媽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看看，煙兒現在有了麻煩，還過來給你捐獻骨髓，媽心裡還挺過意不去的，我打算給秦煙發個紅包，你覺得多少合適啊？”
薄雲深擰了一下眉心：“秦時成的葬禮這兩天應該就會舉行，你到時候去露個面就行，煙兒不是個在乎錢的人。”
薄媽媽頓了一下，思忖了片刻，低聲說：“秦煙這次幫了我們大忙了，行，媽這兩天就過去一趟，看看她需不需要什麼幫助。”
“謝謝媽。”
而，此時正被他們議論的秦煙，臉色慘白，心口也有些悶痛，她強撐著，在殯儀館，領到了秦時成的骨灰。
站在殯儀館的大門口，秦煙總覺得宛如做了一場夢一樣。
明明秦時成已經不疼她了，但是就今天上午，她忽然知道了，一切都是假的，他一如既往，是一個深沉如海，愛意深濃的父親，也是那麼短短的一會兒，她先是知道自己擁有了這樣的父親，又在同一時間，飛快的失去了這位父親。
秦煙眼眶紅了紅，喉嚨裡似乎被塞了一個鐵球，心臟連線著脈搏，痛不可抑，甚至連哭都不敢。
世界差一點就縫製好了。
秦煙身體有些發抖。
墓地她已經聯絡好了，第二天秦煙就打算讓秦時成下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