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陲,緊靠戈壁,到了冬天總是風沙漫天,駙馬陸離和長公主百里幽的官邸在縣城裡,雖然不算偏僻,屋子裡一整天下來,還是一層的沙土!
心兒一邊用抹布細細地擦拭著桌子,一邊撅著嘴抱怨:“這一年的灰塵存起來,都夠砌一間屋子了!”
長公主正在叫思念寫字,聽了不禁失笑:“那今年你可要好好將灰塵都存起來,來年專門給你砌間屋子,好招個姑爺回來住!”
“公主……”
心兒羞得滿臉通紅:“奴婢才不要什麼姑爺,奴婢這輩子就伺候公主,伺候思念小姐,伺候公主的孩子!”
“真是個傻丫頭!”
長公主嘴上說心兒傻,其實心裡很是感動,心兒的家離皇城不遠,家裡有爹孃和弟妹,原本長公主是給了足夠的銀兩準她出宮回家的,可是她卻堅決不肯,一定要陪這長公主到西北來,如今到了這裡,再想回去恐就難了,這裡條件與皇城可是千差萬別!
“對了,我給母后挑選的沙棗,送去州府了嗎?”
“公主放心,駙馬一早就派人連帶著您寫的信一塊兒送去了!”
長公主揉了揉思念的頭,讓她自己的寫字,走到窗邊,透過關著的窗戶看著窗外朦朧的一切……
“心兒,你說母后會喜歡那些沙棗嗎?可是實在沒有別的好送的,想著這沙棗皇城裡倒是不常見,又怕母后吃不慣!”
看著一臉哀思的長公主,心兒趕緊寬慰她:“公主一個一個親手挑選出來的,都是最規整最紅的,太后娘娘肯定喜歡吃的!”
“希望吧!上次母後來信說一切安好,還提到了蘇芙,皇兄盡然封了她做郡主,還賜婚給九皇兄,心兒,你說皇兄是不是已經失心瘋了?九皇兄就算再不濟,也是他的親兄弟,蘇芙雖然有能耐,可卻已經毀了容貌,讓她做九皇兄的王妃,豈不是要被人恥笑!”
“公主,此事太后也允下的,奴婢相信安康郡主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既然皇上賜婚,九王爺也首肯,公主又何必想那麼多呢!”
長公主無奈地轉身到炕上坐下……
“說起來也怪九皇兄太過糊塗,這些年放蕩至此,什麼正事都做不成,如今兄弟中只有他一人在皇城了,他卻越來越不成器,歌舞伎快把那王府鬧得轉過來了!想必那蘇芙入了王府,也沒什麼清閒日子過,周母妃性子寡淡,九皇兄又整日地不著家,那些歌舞伎還不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心兒聽了掩唇偷笑……
“公主剛剛還說安康郡主配不上九王爺,這會兒又替安康郡主擔憂起來了,還真是自己拆自己的話!”
“心兒姑姑,舅母這叫自相矛盾!”
思念突然抬起小腦袋,有模有樣地糾正心兒,心兒笑著回道:“小姐說的是,是自相矛盾!”
長公主也跟著開心地笑了……
“思念,你能不能告訴舅媽,這自相矛盾是誰教你的呀?”
思念歪著頭回答:“是舅舅!舅舅說舅媽一邊讓思念多吃一些,一邊又怕思念吃多了,這就是自相矛盾!”
長公主微微挑眉:“舅舅還跟思念說了什麼?”
思念用筆桿頂著小下巴,若有其事地思考著,突然眼睛一亮:“舅舅還說舅媽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就算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說舅媽看著脾氣大,實際上可善良了,說舅媽應該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嫁給舅舅是委屈舅媽了,還有……”
“好了好了,思念乖,不要再說了,你也該寫累了,先跟心兒姑姑吃點心去吧!”
思念還想繼續說,憋著笑的心兒在一旁對她招招手,她立刻乖巧地走了過去……
長公主早已經漲紅了臉,心兒帶著思念一出去,她便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呼……”,又喝了滿滿一杯水才稍微冷卻了臉上的溫度!
夜半,駙馬陸離照例在一旁的榻上歇下了,長公主終究還是開了口:“陸離,睡了嗎?”
“阿幽沒睡,我怎麼能睡!怎麼了?”
這一年長公主已經習慣了駙馬說話的方式,懶得搭理這話,直接說道:“既然沒睡,那就聽我說,陸離,你是不是已經忘了當初你我二人的約定?”
“當然沒有,我向你保證過,在你接受我之前,一定相敬如賓,絕不讓你為難!”
“可是你並沒有做到!”
陸離滿心委屈地坐了起來……
“阿幽這話,我真是不懂了,我一直對阿幽恭敬得很,怎麼就沒做到呢?”
長公主白了陸離一眼:“那你說,你都跟思念說什麼了?”
被長公主突然這麼一說,陸離懵了,撓著頭想了老半天,還是想不出來!
“阿幽,我記得沒有跟思念說過什麼呀?”
陸離的否認讓長公主惱羞成怒:“你還敢說沒有,白天思念都告訴我,你說我最美,說我善良,還說什麼嫁給你是委屈了我,你,你這分明就是胡言亂語,背棄約定!”
“我的傻阿幽,這,這哪是背棄約定,這都是我的心裡話啊!在我的心裡,阿幽你就是這天底下最美最善良的,嫁給我這樣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光蛋,可不就是委屈了阿幽嗎!”
“你是金科榜眼,如果不是我一定要到這西北來,你在皇城裡已經三品官員了,怎麼能說是委屈了我呢?倒是我,讓你多少年寒窗苦讀考取的功名,都付諸一炬了!”
長公主突如其來的哀傷,讓陸離措手不及,想要上前勸勸她,又怕她不開心,只能站在床前乾著急!
“阿幽,沒有的事,我在這裡也同樣能做事,這裡雖然不比皇城,可好男兒志在四方,聖賢也沒有讓人一定要入朝為官吶!最重要的,是阿幽也在這裡!所以,是我心甘情願的,我過得很高興,阿幽根本不必自責,人活在世能高興,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一年來長公主心裡更多的還是疑問,各種疑問……
陸離對她的好,對她的包容,對她的瞭解,對她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