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來說,九王爺大婚,該由皇帝親自主持才是,可蘇芙是皇帝眼中的一根刺,所以便藉口宮中事務繁雜,禮到人卻未到,太后當然不可能隨意出宮,周太妃就更不會到這樣的場合來了,於是,喜堂的主位上便是空的。
可是這一切並沒有影響九王爺的好心情,多的是皇親國戚,王公大臣過來巴結討好,恭賀聲不絕於耳,九王爺滿面春光,一直將蘇芙抱至喜堂中間,這才緩緩將她放下。
“吉時到……”
喜官大喊一聲,眾人稍稍安靜了下來:“請王爺王妃拜堂!”
九王爺與蘇芙並排站著,喜婆走到蘇芙另一側,攙扶住她,那邊喜官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雙雙跪下,拜天拜地!
“二拜皇上……”
再次叩拜,拜的是香案上供奉的賜婚詔書!
“三拜高堂……”
九王爺悄悄牽起蘇芙的手,向著周太妃住所的方向,深深叩拜了下去……
接下來該是對拜了,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蘇芙的手心已經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什麼感覺,隔著薄薄的蓋頭,百里驍就在對面站著,他臉上有的是滿滿的期待,蘇芙忍不住偷偷地想:如果自己的身體裡住著的不是南宮琉璃,真正的那個蘇芙是不是會為面前的這個男人傾心!只是,她不是她!
“夫妻……”
“報……”
喜官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突然衝進來一個黑衣蒙面的少年,直奔喜堂而來!
“來著何人?”
九王府的家丁才欲上前,百里驍突然皺眉攔下:“慢著,發生什麼事了?”
顯然,百里驍和那少年是相識的,眾人立刻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少年匆匆走到百里驍身邊,快速地拱了拱手,便湊到百里驍的耳邊,小聲地耳語了幾句。
蓋著蓋頭的蘇芙看不清,一旁的人卻真切地感受到百里驍的表情變化,他臉上原本的歡喜瞬間消逝,怒氣中有濃濃的擔憂:“怎麼會這樣?”
那少年皺眉搖了搖頭,百里驍立刻拔腿往門外衝,有人驚訝地喊:“九王爺,堂還沒拜好呢!您這是要去哪兒呀?”
百里驍這才頓住了腳步,回頭走到蘇芙面前,將她的頭蓋輕輕掀開……
一旁立刻傳來倒吸氣的聲音,喜婆焦急地小聲嘀咕:“這時候揭頭蓋,可不合規矩,不吉利的!”
百里驍置若罔聞,低頭與蘇芙四目相對,用只有他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阿芙,等我回來!”
蘇芙不知道該說什麼,抬頭靜靜地看著他,百里驍粗糲的手指在蘇芙緊皺的眉心上,輕輕地揉了一下,露出一個滿含歉疚的笑容,轉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先前來的黑衣少年向蘇芙行了個禮,便也火速跟了出去!
一會兒的功夫,原本熱鬧的喜堂頓時沒了一點喜慶的氣氛,喜官也是個機靈的,立刻高喊:“送送送,送入洞房……”
喜婆和碧兒從兩邊攙著蘇芙,緩緩地往新房走去,沒等她們走遠,身後已經傳來了議論紛紛。
“這是弄得哪一出兒啊?堂沒拜完,新郎官兒跑了!”
“之前就聽說九王妃容貌醜陋,看來所說不虛,這大喜的日子還戴著面紗,可不是就遮醜的嗎!”
“莫不是九王爺臨時反悔,不想娶了吧?”
“不能吧!這門婚事可是御賜的,哪能說不娶就不娶呢!”
“這下,九王妃這面子裡子可都沒了,也怪可憐的,都氣傻了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候還能說什麼?這九王爺的脾性滿城的人都清楚,怎麼會安安分分地娶親,還是娶個毀了容貌的醜陋女子!”
碧兒聽得咬牙切齒,憤憤道:“咱們王妃還沒走遠,一個個的就開始亂嚼舌根,真是太可惡了!”
轉臉看到表情木然的蘇芙,碧兒怕再說什麼會引得她難受,只得低下頭,悄悄地替蘇芙不平。
管家福伯站了出來,招呼眾人入席,可也不知道是誰先帶頭說了一句:“九王爺都走了,這喜酒吃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吃了不吃了!”
說完,眾人紛紛離去,看著片刻便空了的王府,佩兒急得直跺腳:“這事該怎麼辦?福伯,王爺去哪兒了?”
“唉……”
福伯搖搖頭,唉聲嘆氣地走開了,佩兒斂起焦急,轉向新房的方向,一臉的鄙夷:“郡主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撂下了,這堂都沒拜完,也算不得正經的王妃吧!任憑你心思縝密,入了九王府,就什麼都不是了,哼!”
進了新房,入眼的又是滿室猩紅,蘇芙瞬間覺得頭疼欲裂,碧兒剛想說話,她立刻擺擺手:“都下去吧!我累了!”
“吱……嘭”
房門被輕輕地合上,蘇芙坐在桌子旁,抬起頭眯眼看著周圍的一切,心中有一團無名的火瞬間被那些大紅的喜字點燃……
她一直在告訴自己,嫁給百里驍,不過是為了利用他,她不會動心,也不可能動心,因為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今日,從百里驍對她說出那句“阿芙,我來接你了!”她便不知不覺地沉淪……
然而百里驍的突然離去,就像是有人給了她迎面一盆徹骨的涼水,讓她猛然驚醒!
“南宮琉璃,你真的以為你是蘇芙嗎?你藉著這一身皮囊,就想拋卻血海深仇,你是不是忘了百里驍是百里禹的親弟弟,是百里皇族的人,你盡然能放任自己沉淪其中,還對他抱有幻想,實在是不配為人女,更不配為人母!”
“啊……”
蘇芙突然瘋狂地撕扯起觸手可及的紅色,桌布,床幔,喜字,她不要這樣的喜慶,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麼的諷刺,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踩著親人們的骨血,她瘋狂地發洩著心中的悲憤,彷彿只有將這一切都親手毀掉,才能讓她的內心安寧!
房門外,碧兒聽得心驚肉跳,她生怕蘇芙傷著自己,可是她又不敢進去,她以為蘇芙的氣憤全是因為九王爺的突然離去,沒來由的,又覺得這事肯定是佩兒從中作梗,於是,憤憤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