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裡。
許枝肩上披著薄毯,捧著一杯熱水,半蜷縮著,坐在靠窗的位置。
雖外邊天氣挺冷,她還是開了小半扇窗戶。
臉頰被吹得白到透明。
秦復允走過來,往她開著窗戶那兒瞧了一眼。
“聊聊?”
許枝微垂的眼睫毛顫抖著眨動了一下。
“許霆深怎麼會追過來?”
她搖了搖頭。
“放鬆點。”
“如果你現在狀態不行,我們可以明天。”
她臉頰湊在冒著熱氣的杯子口,被那溼潤的水汽燻了好一會兒,總算還能保持清醒。
搖了搖頭,她聲音很低。
像是剛剛經過了一段曲折而艱難的長途跋涉,堪堪來到了終點站的旅人。
“我還好。”
“能繼續嗎?”
“可以。”
秦復允點了點頭。
他將室內的燈稍微調暗了一點兒,又點了薰香,然後才在許枝對面坐下來。
“跟我談一下,你跟許霆深這段時間的相處情況。”
她抓著杯子的手顫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緩慢的說道:“我,我有一段時間,精神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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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不清楚。”
“我知道我自己狀態不好。”
“可是,我沒有放棄。”
她一小段一小段的說著,每說一句話,都要隔一段時間。
很緩慢。
秦復允雙腿交疊,兩手放在膝蓋上,以專業的角度,傾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可是,我一直記得你說過的,假作真時真亦假,只要他相信了,那就成功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殺了他,殺了他,然後自殺。”
“然後,我真的動手了。”
“他沒有懲罰我,他只是把我關了起來。”
“只是禁錮你,沒有對你做身體和精神上的傷害?”
她搖了搖頭。
秦復允眸色微動。
“你覺得,他現在對你,是什麼態度?”
“我不知道,他說,只要是我在乎的,他都要毀掉,他說一條人命,沒這麼便宜就放了我。”
“他還是因為蘇婉清,因為他真正愛的女人,所以要折磨我。”
秦復允看她雖面色漸漸的悲嗆起來,但是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繼續下去道:“你覺得,你現在是許枝,還是葉爾安?”
她驀的抬起頭來。
那只能夠看見的眼睛,蒙著一層水光,像是此時,掛在天邊的,初升的半輪月。
“我可以選擇嗎?”
“當然。”
秦復允鬆開放在膝上的雙手,半傾過身軀,張開雙臂,手掌向下,壓在許枝的肩膀上。
“別人把你喚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成為的是哪一個。”
“許枝,不,爾安,葉爾安,你要相信自己,每一個人的內心都住著強大的靈魂,別讓膽怯和懦弱佔據了你的主觀意識,你要試著,開啟你的心,把你心裡那強大的靈魂釋放出來。”
“就好像,我真的拿起了刀,殺了他?”
“你沒有殺任何人,你只是在正當防衛。”
“他不該禁錮你。”
“堅強,堅強,只有你強大起來,不再害怕他,才能選擇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個人。”
她茫然的看著他:“我還可以嗎?”
“可以。”
秦復允扶在她肩上的手移下來,握住了許枝被杯中熱水暖到發熱的手指尖。
“你不只是一個人,還有我,還有芳芳,我們都在幫助你,是不是?”
許枝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看著他的眼珠沒有焦距,被動似的,點了點頭。
嘴唇無意識的動著:“是。”
“所以,別害怕許霆深,那只是,你人生裡的一個挫折,不管什麼方法,只要你能征服他,你就有新的人生。”
許枝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是。”
秦復允視線看到她眼窩深處。
忽然,他打了個響指。
許枝眼皮往下一垂,身體瞬間往前倒。
秦復允忙扶住她的肩膀,然後小心的把人放到了床上,替她蓋好被子,他走到洗手間,開啟水喉,掬著一捧水,往臉上打。
用這種催眠的方式來替她進行治療,在他的專業角度,是不可取的。
但是,許枝的情況特殊,走正常的途徑,別說她能不能熬過抑鬱症中期那種強烈的躁鬱情況,就說她已經千蒼百孔的身體,根本也無法負擔長時間服用具有極大副作用的藥物。
這是最好的辦法,假如她能在催眠之中找到一條出路......
可是,危險性也極大。
一個不小心,她劍走偏鋒,成為毫無血性的行屍走肉。
就像是一個人,徹底關閉了情感的開關,連基本的良知和三觀也徹底喪失。
秦復允吐了口氣,拿毛巾擦了擦臉,關了燈,出去,關上門。
他進了隔壁,在許枝回來之前,就已經開好了,準備讓許枝休息的房間。
許枝這一晚上睡得很不好。
整個身體很沉。
睡夢裡,像是跌進了沸水裡,她往下墜,不停的往下沉。
她拼命的想要浮上去,可是手腳動不了。
整個人被緊緊的束縛住,又重又難受。
好不容易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這一覺睡得特別累,特別難受。
但是醒過來,精神卻好了很多。
像是一下子就被人從昨天陰暗的角落,給拽到了亮堂堂的陽光下。
只是,身上的痠疼也明顯起來。
想到這裡,許枝將衣服的下襬撩了起來,腹部有一塊巨大的青紫,正是昨天劉向梅留下的腳印。
許枝起來,往洗手間去洗漱。
剛收拾好,就聽到敲門聲。
她趕緊過去。
因昨晚上許霆深的突然造訪,她心有餘悸,開門之前,先透過貓眼瞧了瞧,才將門開啟。
覃芳芳捧著手機盒進門,手腕上還掛著兩個紙袋子:“還沒吃早飯吧?”
許枝笑了一下:“是。”
覃芳芳也笑:“起色好不少。”
她眼睛尖,發現許枝臉上有指痕印,忙把東西放下:“臉上怎麼了?”
許枝別開頭:“沒什麼。”
“昨天,碰到了劉向梅,就是,唐振北的母親。”
“捱打了?”
許枝沒吭聲。
覃芳芳氣著叉腰。
歇了一會兒,她坐下來:“不過,我想替你報仇都沒機會了!”
“就在這家酒店,唐家二叔跟劉向梅那準備給唐振北做媳婦兒的遠房侄女被抓姦在床,網上影片都爆出來了!”
“這兩派人還鬧著分家呢!”
“這下有意思了!”
許枝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覃芳芳問:“不想聽?”
“也不是。”
許枝道:“我就是有點擔心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