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盛南驀地抬起頭，漆黑的眼眸凝了顏傾一瞬，“景元沒告訴你？”
淡淡的語氣裡意有所指。
顏傾嫣紅的唇顫了顫，柔聲如初，“沒有。”
顧清許本還以為顏傾過來了，能緩和氣氛，她怎麼隱隱感覺這氣氛朝著更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她隱約覺得顏傾和陸盛南的關係並不簡單。
顧清許想了想，還是埋頭吃飯，比較穩妥。
顏傾大抵也覺得氣氛不甚友好，話題一轉，看向了顧清許，笑笑，絲毫不掩飾的坦誠道，“清許，晚上的時候謙浩給我看了你的照片，很不錯，甚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要是顏傾滿意，顧清許倒是稍稍可以松一口氣，本來她還會以為自己是陸景元硬塞進去的，走了後門，有些過意不去，如果她能勝任這份工作，就最好不過了。
顧清許抿了抿唇，“也是因為謙浩會拍。”
提到齊謙浩，顏傾神色才放鬆了一些，頗有些自豪笑道，“他可是我從德國費力挖過來的得力干將，在之前他的照片早就獲得了不少的國際獎項。”
顧清許早就知道齊謙浩來歷不凡，顏傾這麼介紹一番，她才能更加直觀看到了齊謙浩的實力，能把這樣優秀的人安排在她的身邊指導她這個初出茅廬的菜鳥，顧清許心裡多少還是生出一些不可名狀的感動。
顧清許眸光輕閃了一下，她看著顏傾笑了笑，“Yolanda，謝謝你。”
顏傾輕輕勾了勾唇，語氣真誠道，“清許，我該感謝的人是你，你會給YQ注入一股新的上升力量。”
顧清許的臉不可抑制紅了紅。
出獄到現在，除了家人，她能感受到顏傾是真情實意地認同她，鼓勵她。
顏傾和她無緣無故，不過是因為陸景元這層關係在，能做到這樣的地步，顧清許已經很感激了，顧清許唯有在心裡暗下決定，她要做得更好，絕不會辜負顏傾的一番期望。
這個話題結束，接下來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陸盛南本來話也不多，主要是顏傾和她在聊，聊的方面也主要是YQ的一些情況，經過顏傾這一番科普，顧清許對YQ的瞭解也多了不少，隨之也多了不少認同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天完全黑了下來，他們的晚餐也進行得差不多。
最後，陸盛南提出要送顧清許回去。
顧清許還是拒絕了，一來，顧清許覺得太麻煩，二來，要是被江茹萍撞見，不免又是一場冷嘲熱諷。
陸盛南見顧清許態度堅決，也沒再堅持，送她出了餐廳，又折了回來。
回來時，餐桌旁，還坐著顏傾的身影，眉目垂斂，神情滿是低沉的沮喪，混入靡靡夜色。
陸盛南在原來的位置坐在，凝了顏傾兩三秒，才開口，“我不希望你因為清許是我的女朋友而為難她！”
顏傾忽地抬頭，臉頰撲上幾分被侵犯到了羞紅，自持平穩的聲音兜著幾分顫抖，“盛南哥，難道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種會用排擠針對骯髒法子的人？”
這麼多年來，良好的教養和骨子裡的溫柔，這句厲聲的質問都像是軟綿綿的棉花一般。
陸盛南大概也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聲音裡多了妥協，“我不是那個意思。清許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我不想讓她失望！”
顏傾神情染了一絲沮喪，眼眸卻很亮，“這個你放心，我向來公私分明，我錄用清許，是因為我看好她。我還不至於和那些心胸狹隘的女人一樣。”
憑她的素養和驕傲，說出這樣的話，大抵是要比尋常更生氣的。
陸盛南漆黑的瞳仁散了幾分冷意，“我早就和你說過，你不用等我！”
顏傾驕傲地揚了揚眉，“盛南哥，我說過等不等你是我的事情。你可以不回應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愛你。”
顏傾這樣的女孩子，一生下來，坐擁一切，順風順水，愛上人也好，物也好，都是不遺餘力和純粹熱烈的，遇到對的人還好，遇到錯的人，終是要吃點苦頭的。
陸盛南凝了一秒，“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有女朋友了，我會和她結婚，你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值得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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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結婚，顏傾顯然還是有些不可置信，怔了片刻，她曼聲問，“盛南哥，你要和清許結婚？”
陸盛南微微眯了眯眼眸，語調漫不經心，“我這個年紀，談戀愛，然後結婚不是很正常。”
結婚很正常，和顧清許結婚並不是很正常。
顏傾自小便知道，人和人之間是有階級等分的，而且階級與階級之間存在不可僭越的隔閡，灰姑娘的故事說起來不過是騙人的童話。
在現實裡，像她和陸盛南這樣的人，嫁娶的人總不會身份落差太大。
可顧清許那樣的女人，雖外在出眾，可是輪身世背景，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太過普通了。
她沒有瞧不起誰，只是階級的認知，她很客觀，顧清許這樣的階級，她可以交往，可以合作，可以平等對待，可是在骨子裡，她不會接納顧清許和她是一個級別的人。
她總歸是高於顧清許的，否則，她祖輩積累資本的努力，不就沒了意義。
這個社會上，努力爬到高位的人，努力不也就失去了意義。
可是現在了陸盛南說要娶顧清許，顏傾沒有辦法接受。
她之所以等了這麼多年，是她背後的家族，讓她足夠自信，陸盛南心裡裝著誰也好，和誰談戀愛也好，論及嫁娶，沒有比她更好的選擇。
顏傾抿抿唇，“盛南哥，你覺得你娶清許，你家裡人會同意嗎？”
幾乎是在一瞬間，陸盛南滿臉佈滿陰森的寒霜，站起身，語氣浸染不悅，“這是我應該操心的事情。還有，以後我不希望你和景元打聽我的行程。”
顏傾坐在位置上，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縮略成一個冰冷的黑點。
他還是猜到了，她今天出現在這裡並非偶然。
這在她的意料之中，不愧是她愛上的男人，她竟然還有些自豪。
陸盛南的話，還不足夠讓她失去理智，在顏傾看來，那種歇斯底里的憤怒是下等人才會做得事情。
她只是想不通，陸盛南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為何要做出那麼糟糕的選擇？
那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選擇！
顏傾的表情黯淡了一下，在茫茫夜色中被勾勒加深，一層又一層。